小柳青也真的不听劝阻,没过几天,就起身下床,和世仁出入成双了。
随后小柳红和世德的恋情也被徐干娘发现,便将她送去放白鸽,想借此斩断她与世德的恋情。
如今,小柳红放了白鸽回来,世德不见了,小柳青也下落不明,心中最真切的感受,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恐惧之余,小柳红不禁疑心地问自己,是不是因为自己造孽太多,老天爷惩罚她,才使她现在变成这样?
这种想法还没来得及思考成熟,马上她又对这种想法产生了怀疑,心想,老天爷果真要有这种神明,为什么指使她去做孽的徐干娘,却没受到应有的惩罚,反倒活得好好的?
一连数日,小柳红心灰意冷,一个人闷在屋里,淡妆不施,泪眼汪汪地望着小柳青的空床发呆。
一天傍晚,忽听有人轻叩门板,“笃笃”的敲门声虽小,却吓了她一跳。
起身开门时,见过道里一个身影飘然闪过,从背影看去,那人是小星星。
自从小柳红姐妹失宠后,小星星成了徐干娘的新宠,家里一些琐事,都吩咐小星星去办。
小柳红内心自然对小星星生出许多忌恨,她正要喝斥小星星干嘛故来烦她,低头看时,见门边的地上,一张纸条放在那里。小柳红若有所悟,拣起纸条,闪身回屋,拆开看时,见纸条上只写了一行字:“我在前街装裱店外的芙蓉树下。”
这是谁写的纸条?小柳红心里好生纳闷。转身跑到窗前,依窗向前街装裱店那里望去,一眼看见,树下一个男人,正在向这里张望。
“世德!”小柳红差点喊了出来。
确实,那人正是世德。世德这会儿正依在芙蓉树下,手里夹着纸烟,像往常那样,习惯地、有节奏地吸着。
说不清现在心里是一种什么感受,小柳红泪如泉涌,立在窗前,呆呆地透过泪水,凝望着世德,却一丝的下楼的勇气都没有,只是这样木然地站在窗前凝望,仿佛她和世德之间,有一道难以逾越的壕堑,银河一般,阻挡了他们的约会。
天色渐渐暗下,暮霭中,世德的身影愈渐模糊,抽过三支烟后,世德仍不见小柳红出来,奈地离开那里,回去了。离去时,还朝她的窗前,投来哀怨的目光。
这一夜,小柳红又失眼了,纷乱的思绪,纠缠得她没有一丝睡意,却又从理出一个头绪,直到天明,都不能确切地说得清楚,这一夜,她究竟思考了些什么?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正应了那句戏词:斩不断,理还乱,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第二天傍晚,小柳红相信,昨天自己的绝情,已让世德彻底死了心,不会再来了。
她本来不想再到窗前,更不打算再向前街那边张望了,那实在太伤神了。
可是,当夕阳把余辉投到屋里墙壁上时,她又想到窗前去看看,想看看世德是否被她的绝情,湮没了内心的欲念,不再来了。
当她不经意地朝前街望去时,世德,又站在那棵芙蓉树下,一边吸烟,一边向她这里张望。
这一夜,她又失眼了。
三天之后,小柳红实在熬不过了,她觉得,非常有必要亲自去向世德解释一下,或许能打消世德心中不切实际的念头,不然,他老这样执迷不悟,不光会害了自己,还要把她折磨得不行。
打定主意,瞅准徐干娘外出打牌的功夫,小柳红溜出了大门,急匆匆向南街走去,直当看到了世德,才放缓了脚步,变得犹豫起来。
正是这种犹豫,弄得她走到世德面前时,甚至连见面后的第一句话都没想好。
到了世德面前,小柳红尽量装得坚强些,忍着眼泪,不想让世德看见她内心的苦楚。可是眼泪却不听话,直在眼圈里打转。
二人对面站着,都不吱声,就这么彼此望着,直当小柳红第一滴眼泪从眼角滚落下来,世德才木木地问了一句,“你干嘛不出来见我?”
“我,”小柳红不知该怎么向世德解释,在家想好的那些委婉动听的说辞,现在都已烟消云散,不知去向了,“你知道,这阵子,我去做什么啦?”慌乱中,小柳红怯怯地向世德亮出了底牌。
“知道,”世德把带着灰烬的烟头摔到地上,然后用脚碾碎,抬起头,冰冷地望着小柳红,一字一板地说道,“我知道,我不光知道,你去哪儿啦,做了什么,我还知道,我,不是你接触的第一个男人;你也该知道,你,不是我接触的第一个女人。可是,这些,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我们能合得来。”
“可是,阿拉心里,总觉得对不住侬。”小柳戏嗫嚅着说道。
“可你却没有想过,我,也曾经对不住你。”世德说着,叹了一口气,望了望头上的天空,奈地说道,“谁让苍天安排我们吃上这碗饭啦?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只要我们相互宽容,权当我们是半路夫妻,也能白头到老的。”
小柳红有些情不自禁真想扑进世德的怀里。只是街上行人太多,便捂着脸,浑身抽搐着蹲下身去。
世德怕让路上人看了笑话,一把挽住小柳红,二人相互扶持,向人少的街角走去。
“侬可晓得,阿拉为啥哭得这样厉害?”二人走了一会儿,小柳红抽泣着问世德。
“不清楚。”世德直耿耿地说道。
“阿拉心里高兴呢,就止不住哭了。”
“高兴什么?”世德明知故问。
“高兴阿拉没看人。”
“那么,前几天,知道我来了,却为什么不尽早出来?”
“阿拉以为,侬不会要阿拉了。”
“傻丫头,”世德笑了笑,说道,“要是真的那样,我怎么会来呢?”
“阿拉以为,侬还不知道阿拉这阵子去了哪里呢。”
世德听罢,大笑了两声,说道,“你真是太天真了,也不想想,徐干娘为什么会突然派你去放白鸽?她明明知道咱俩好上了,还要派你去做这种生意,这不明摆着,是要把咱们拆开?既然她都能这样做了,又怎么会不让我知道,你去干了什么?她不光会让我知道,你去干了什么,她还明确误地告诉我,不要再缠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