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热的身体和灼热的气息在最初的不习惯之后迅速带来安心感,他总算沉沉睡去。
但他并不知道,拥他入眠的元时璟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压制住身体的欲望。
在他睡着之后元时璟却睁开双眼,炯炯有神的目光完全没有了先前的困顿和不耐。
在幽暗的帐篷中深深地凝视着他,以不被觉察的力道小心翼翼地亲吻他的脸颊和嘴唇。
两人同室而眠,更为警醒的那个,其实一直都是元时璟。
常年征战疆场的武人的精力和警惕性,并非萧世清这个长在深宫中的皇帝能够想象的,更何况元时璟今晚也睡不着。
萧世清难得敞开心扉说出自己的想法,让他很高兴,也很欣赏。
他知道萧世清身上那份融合了责任心、自律性、学识教养的气质,正是两年前便吸引自己的原因所在。
萧世清的外表确实出众,但如果单单是一张脸的话,即便一时惊艳,很快也会厌倦。
只有一个人的本质才是真正散发吸引力的根源。
可是这样的本质,疑与元时璟的心愿相悖。
要让萧世清心甘情愿留在身边陪伴自己,看来是不可能了。
即便备受亲生母亲利用和背叛,即便从高高的御座跌落泥坑,他仍然不是一个会为了活命不顾廉耻的人。
要让他屈服或许很简单,但要让他“甘愿”,元时璟完全想不出办法。
到底该拿他怎么办,他一点都不知道。
更糟糕的是他担心回到北狄之后,自己便法再像目前这样,拥有支配他的绝对权力了。
按照北狄王诏书的要求,大军返回伽栾之后,自己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永兴帝萧世清作为最重要的俘虏献给王上。
到那时,自己法再掌控萧世清的一举一动,也就没办法再保护他了。
他紧紧拥着好不容易在他怀中安定下来的人,心情复杂地轻声叹息。
第二天早上,萧世清穿戴整齐,离开温暖宽敞的中军帐篷,又回到了囚车里。
元时璟也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对他不理不睬。
蕲国的俘虏们并未看出有什么异样,却惊喜地发现每个人都被发了一件衣服,也和士兵一样被分发了早饭。
饥寒交迫一整晚的众人都很高兴,尽管衣服破旧、饮食简陋,毕竟比完全没有要好得多。
众人相互议论,对于“野蛮人”突然开始善待俘虏感到不可思议。
一个年轻人提着发到手的衣服,拨开众人走到囚车前,行了个礼。
萧世清认出这是自己的堂兄、封号为燕王的萧进池,跟自己一样,都是在逃离京城时被抓的。
“燕王何事?”
萧进池满脸嫌恶之色,指着提在手上的衣服:“臣想请教皇上,今日分发给臣等的衣服从何而来?”
“朕与北狄大将军谈了谈,希望他能改善俘虏的待遇。至于衣物从何而来,朕也法过问。燕王为何有此一问?”
萧进池冷笑道:“皇上怕是没仔细看?这衣物,分明是北狄军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都不好看。
萧世清被关在囚车里,本来是没有被分发衣物的,听到堂兄这样说,仔细看了看距离最近的方淮手上拿着的衣服,确实像是从死者身上抢掠来旧衣。
再看萧进池,他展示给其他人看的衣服上明显有一大滩血迹。
萧世清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把从蕲国百姓尸身上抢来的衣服发给他们这些蕲朝的贵胄官宦,异是一种极大的嘲讽和侮辱。
但不难理解这么做的北狄军是什么心态。
总不能期望他们会拿崭新的衣服来给这些俘虏,可萧世清总不能站在北狄军的立场上来为他们辩解。
正在僵持的时候,乌木真走了过来,瞥了一眼萧进池,问道:“你们在吵什么?”
萧进池没吭声,萧世清答道:“并未争吵,只想问问,给我等御寒的衣物,是否从汴阳百姓身上劫掠而来?”
乌木真又看了一眼萧进池拿着的血衣,冷冷道:“衣服没有多余,你们若不想要便算了。”
萧世清犹豫了一下,坚定地说:“这些蒙尘染血的衣物,正是提醒我等之能,反思江山社稷为何有今日之局面。当做是鞭策,众卿收下吧。”
萧进池不屑地“啧”了一声,故意弄得声音很大,乌木真对萧世清的发言动于衷,却因为他这一声,扭头瞪了他一眼。
萧进池立刻噤若寒蝉。
乌木真随即把手里一直拿着的东西送进囚车,放在萧世清脚边。
“大将军吩咐给你的,穿上吧。”
乌木真说完便走了,萧世清打开叠放整齐的黑色衣物,竟是一件兔毛制作的斗篷。
萧进池看着他这个堂弟的眼神中充满了嫉妒和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