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世清法回答胜利者的提问,哭得更厉害了。
“你好好瞧瞧,这些不都是你的过吗?你们萧氏皇族纷争不休,二十年来内斗不止,导致国家分崩离析、民不聊生,才有今日之败!你有何颜面哭泣?”
萧世清用袖子遮着脸,言以对,对方字字句句都扎在他的心上,没有一句话说。
唯一可以反驳或许是反问对方的便是——我国内政混乱,便是你们攻打的理由吗?
答案理所当然,蕲国强盛时期,以武力震慑周边众多部族,让所有民族俯首称臣。
等到内乱不止国力衰退之际,自然免不了被人趁火打劫。
自毁社稷的事从来都是自己人做出来的,怨不了也怪不得旁人。
从几个方向分别攻城的北狄军队在皇宫附近汇合时,萧世清看到的是更为震撼的场面。
从前朝便开始兴建、沿用了两百多年的皇宫,从未像此刻一般,宫门大开,任人烧杀抢夺。
北狄将领显然并未向士兵下达不许抢掠皇宫的命令。
所以宫墙内不止一处被焚烧,兴奋的士兵三五成群,搜刮着每一间房屋。
寻找他们想象中的金银财宝、绫罗绸缎,以及柔弱纤细的中原美女。
但他们哪里知道,多年内耗使得皇宫内库早已不复当初,仅余的一点财物也都被太后离开时一并带走了。
此刻的皇宫,不过是金玉其外的空城一座。
元时璟的出现在北狄军中掀起了狂热的欢呼,将士们高举手中的武器,用北狄话大声呼喝。
萧世清听不懂,不过他也猜测得出,那些士兵们应该是在对最高指挥者表示敬意和祝贺。
北狄此次征伐,从嘉德关大捷到攻破蕲国京城,不过短短四月余,大将军元时璟功不可没,士兵如此兴奋是可以理解的。
然而在战败者眼中,这又是何其伤感和讽刺。
元时璟抬起左手回应,用北狄话说了几句话,将士们再度迸发出欢呼。
萧世清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却发现全军的视线陡然集中在自己身上,欢呼声震天动地,许多人还用刀剑猛力敲打盾牌。
萧世清不傻,立刻猜到元时璟肯定是在北狄兵面前公开了自己的身份。
一股深深的屈辱感从内心涌起,他紧紧地攥着拳头,硬生生地承受着这份羞辱。
原来这就是亡国之君的宿命吗?难怪两年前母后选了自己登基。
母后不愧是母后,比自己现实得多。
萧世清想,自登基后一心一意匡扶社稷的自己,在母后眼里异于傻子吧?
身体忽然再度被拥紧,元时璟一手圈住他,一手扯动缰绳,策马进入皇宫大门。
萧世清近乎自虐地想着,被敌将拥着进入皇宫,历朝历代,他应该是头一个吧。
在少数藏身皇宫以为能够躲过一劫的宫女和内侍惊愕的目光中,片刻后萧世清就被拥着来到正殿紫宸殿前。
元时璟翻身下马轻展力臂将他从马上抱了下来。
“你回家了,皇帝陛下。现在,我需要你将玉玺找出来,诏告天下——从今往后蕲国将成为北狄的属国,你将对北狄王行臣子之礼!”
“你休想!”萧世清情绪激动地叫喊,“中原正统王朝,绝不会做北狄蛮人的属国!我萧世清命不足惜,死也不会臣服于小小藩王的统治!你要杀便杀,别想羞辱朕!”
元时璟闻言,微微蹙眉道:“看来你还没有认清自己的处境,你已是我的阶下囚,蕲国已是我的手下败将,你没有资格反抗我的命令!”
萧世清仰起了脖子,闭着眼说:“那你便一刀杀了朕,岂不干脆?只要朕活着,蕲国就还有皇帝!”
“这等贵重的战利品,岂能一杀了之?不过看来,还是要让你认清身为阶下囚的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