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眯起狭长的丹凤眼,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瑟瑟发抖的少年。
少年比他矮一个头,身材纤细单薄,一张消瘦的面孔染灰蒙尘脏兮兮的,发髻有些散乱,看上去颇为落魄。
身上的衣着已经尽可能选了不那么惹眼的,虽与他的身份不相称。
却仍是普通人家买不起的上等衣料,男人抬起少年的下颌,抬起少年的脸与自己对视。
少年身边的健壮男子发出一声怒吼,立刻被男人的亲兵制住,死死地按倒在地动弹不了。
少年有一双明亮的杏眼,在消瘦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大,眼神中尽是恐惧。
没了,与两年前的登基大典相比,虽然更加瘦削落魄,但的确是同一个人。
男人微微一笑,低声问道:“你是萧世清,对吗?”
少年咬着嘴唇僵持着,片刻后终于认命,哑声说:“你...你是何人?为何认得朕?”
“在下元时璟,皇帝陛下贵人多忘事,大约已经不记得,两年前陛下登基,我曾代表北狄王来蕲国觐见祝贺。”
“元时璟...你就是北狄的大将军元时璟!”萧世清看向元时璟的眼神更为绝望了。
显然,逃跑失败的少年皇帝也知道,北狄此番攻破皇城,统兵的并非北狄王柯拔连余,而是北狄大将军元时璟。
元时璟很满意他的这个反应,而后示意亲兵牵来自己的马,随即抓着萧世清的胳膊,轻而易举就将他托举起来,放在了马背上。
萧世清被这个举动吓得惊呼一声,惊慌失措的同时认清了自己与对方在力量上的差距。
元时璟翻上马,将他圈在怀中,“随我一同入城吧!皇宫里的东西在哪,皇帝陛下应该最是清楚。”
被按在地上的吴齐喊道:“蛮人!不许对陛下礼!”
北狄的士兵听不懂吴齐在说什么,只有几个元时璟的贴身亲兵听懂了,作势要打。
元时璟瞥了一眼,吩咐亲兵,“不必理会败犬之吠,将此人看牢,别让他跑了。”
他转过头来,低声对萧世清说:“这人对你如此忠心,又是习武之人的体格,应该是你的禁军吧?”
萧世清低声下气地回答:“他是禁军校尉,还请你…饶他一命,不要杀他......”
元时璟闻言,冷笑一声:“那就要看我的心情了。”说罢,他下达命令,全军入城。
而在城外被围堵的这群百姓,则一例外,全都成了北狄军的俘虏。
萧世清很清楚等待这些百姓的命运,多半是沦为奴隶,被带到异乡劳作至死,他感到心痛欲裂,几近窒息。
身为皇帝,法保护自己的子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异族军队残杀、奴役。
不仅如此,自己还在他们面前被识破、被擒获,甚至被敌人禁锢着入城,像战利品般展示。
这让萧世清羞愧难当,恨不得刚才就被一刀杀死,免了受这份折辱。
萧世清从没觉得从城门走向皇宫的路这么比漫长。
元时璟的马速并不快,似乎有意在巡视,展览怀中贵重的战利品。
城内的抵抗基本上已经全盘崩溃,原本就不多的守城禁军随着皇室和大臣们的暗中撤离,没撤离的也早就在城破时四散逃亡了。
来不及逃跑的百姓只能赤手空拳面对异族军队的劫掠,未被残杀的幸存者则被当做俘虏集中起来。
萧世清看着倒在瓦砾中的尸体、遭遇暴行而哭嚎求救的女子、淌着新鲜血液的残肢断臂、火焰中熊熊燃烧的房屋民宅。
看着这一切,终是忍受不住,低泣了起来。
“你哭什么?”
元时璟低沉的声音从头顶正上方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