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还是跪着说吧。”贺燕飞觉得,他目前的底气,不足以支撑他站着。
春天地凉,李淙衍看向贺燕飞的膝盖,这要是凉坏了,以后还怎么上战场打仗。
“给他拿个垫子。”李淙衍一手撑在椅子上,另一只手指挥着小禄子办事。
见贺燕飞将膝盖挪到了垫子上,李淙衍这才放心。前世若不是贺燕飞在战场上失踪,他也不会去亲征,他若不亲征,云将离也就不会被俘,也就不会死,这一世,他得确保贺燕飞安安全全的。
“说吧,都审出来什么了。”李淙衍的音色不自觉间有些泛冷。
感觉到气氛不对劲,贺燕飞硬着头皮开口道:“据明府丫鬟交代,公主给臣下药一事,乃是明忻预谋已久的,且由明忻一步步引导所致。”
果然是明忻,李淙衍垂眸整理衣袖,他前世竟然放任明忻安稳的生活了一辈子。
“说详细点。”李淙衍拿起桌案上的茶盏观赏,周遭释放着危险的元素。
“明忻先是引公主去戏楼看了一出戏,随后选在今天,故意将朝堂之上众臣逼婚一事散播给公主听,接着将那戏里出现过的相思入骨散丢在公主的必经之路上,一切顺理成章,就这么按照明忻的预想,发生了。”贺燕飞说到这里,只听“啪”的一声响,抬头一看,只见李淙衍手里的茶盏已经变成碎片。
小禄子吓得大气都不敢喘,赶紧的拿了一方干净的帕子上前给李淙衍擦手。
“皇上,出血了,喧太医吧。”小禄子哆哆嗦嗦的,他不敢碰啊,他怕给碰疼了,他就如这茶盏一样了。
“不用。”李淙衍拿过帕子胡乱的擦了一通,见怎么擦都有血,干脆将帕子攥到了手心里。云将离都不在,他喧什么太医。
“她为什么这么做?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李淙衍眼底燃着怒火,他妹妹虽然任性,但心性纯良,从不曾为难人,更不曾与明忻有过节,明忻为何要如此算计他妹妹。
“明府丫鬟说,是——因为公主最近时常出入将军府,有谣传,公主倾心于臣,就是因为臣,才拒绝和亲,明忻怕皇上下旨赐婚,所以才走了一步险棋。”贺燕飞说话时不敢抬头。
“所以,明忻算计朕的妹妹,是因为喜欢你?”李淙衍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一个理由,这也算是理由?
贺燕飞也是刚刚在审讯时才得知这件事,这也是让他底气不足的原因,他从未想过,自己竟然成了别人作恶的理由。
“明忻既然喜欢你?那她就不怕真的生米煮成熟饭了?”李淙衍冷笑着问。
“明府丫鬟说,明忻算定了臣不会碰公主。”贺燕飞道。
“真是好算计,这明府大小姐真是把人性给玩明白了。”李淙衍掀开帕子看掌心的伤口,挺聪明的一个人,可惜啊,脑子都用在这上面了。
“你一直说明府丫鬟交代的事,意思也就是说?明忻她一直没开口?”李淙衍抬眼问。
“是的,明忻拒不承认,说是那丫鬟喜欢臣,生了嫉妒之心,得知公主最近时常粘着臣,怕皇上下旨赐婚,因此生了陷害公主的心,想让公主名声尽毁,自觉羞愧,主动放弃嫁臣之心。”
贺燕飞说完这些,已经感觉到了明忻的死期,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没敢说,他怕李淙衍的心脏受不了,据那丫鬟交代,明忻的最终目的,是让长乐公主自觉羞愧,主动去和亲,这样既解决了她的烦心事,又解决了父辈的烦心事。
“她这是说的她自己吧,移花接木,栽赃陷害,这些玩的可真顺溜。”李淙衍笑,“她是不是以为朕是明君,她不承认,朕就拿她没办法了?”
李淙衍看了看贺燕飞,又看了看身边的小禄子。
小禄子当即跪了下去,掏心掏肺的叩首道:“皇上威武,皇上圣明,皇上乃是千古明君啊。”
“陷害当朝公主,其罪当诛,可就这么死了,是不是也太便宜她了?”前世他妹妹所受的苦,岂是明忻一死能偿还得了的。李淙衍深思,但这种人,若不死了,又太危险。
“可明忻并没有认罪,若赐死,对外该怎么说?”贺燕飞担忧的问。
“她若认罪了,对外该怎么说?难道对外说,朕的妹妹给你下药未遂?虽说泺泺是受了她的引导,可谁会在意这个?到时,那铺天盖地的吐沫就能把泺泺淹死。”
前世那些歌谣就是例子,他可以灭人九族,但他能把全白玉京的百姓都灭了吗?李淙衍摇头,他不愿意想起那些事。
“对外就说,明家大小姐思慕贺少将军已久,借赏兰宴之机,给贺少将军下了相思入骨散,欲生米煮成熟饭,奈何贺少将军意志坚定,宁死不屈,朕得知此事,押了明家主仆入宫审讯,事情败露,明家主仆羞愧自缢。”
李淙衍瞬间定了明家主仆的死法,虽然他感觉这死法实在是太便宜她们了。
贺燕飞懵了,这样真的可以吗?再怎么样,明忻的父亲明如海也是户部尚书,明忻也一贯将名声维护的很好,一直以来都是明如海的骄傲,明如海若是得知明忻就这么死了,能不闹吗?
李淙衍现在尚未亲政,位置坐得并不稳,若是明如海借机闹起来,王崇林再加把火,那李淙衍就危险了,本来因为李淙衍身上有一半苍鸾血脉,那些人就一直挑刺,如今这样,岂不是把把柄送到人手里?
“明家丫鬟应该还交代不少吧?明忻手上有命案吧?”李淙衍问。
“有,明曦有几次意外,也是明忻派人做的。”说到明曦,贺燕飞脸上肉眼可见的心疼,特别是他还从明家丫鬟那审出了,一开始王崇林等人提议的将一个庶女封为公主送去和亲,那庶女的人选就是明曦,并且这个提议就是明忻提出的,她几次都除不掉明曦,就想到了把明曦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