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你看他们,连个账都算不明白,还得要你出面。”
李淙衍嘴角挂上一贯不入心的笑,面露揶揄之色,他这个状态,在底下一众朝臣眼里简直太不正常。
在众臣记忆里,李淙衍虽然和仁君一点都不沾边,但还算有个皇帝样,至少坐有坐相,站有站相,面上表情也一贯控制得很好,哪像现在这样,荒谬又离谱。
“算什么账?你能不能正常一点,这是早朝!”李景许气得脸色铁青,起身走过去,一把将李淙衍的坐姿拽正。
顾不上眼前噼里啪啦乱晃的旒珠,李淙衍整个人都有点懵,他七皇叔怎么是喘着气的?
还有,他被拽疼了是怎么回事?
关键是,他自己好像也在喘气……
“朕有些头疼。”李淙衍歪身肘在扶手上,扶额间旒珠倾斜,这能令他更清晰地观察自己的处境。
殿里虽然都是已故之人,但一个个确确实实都在喘气,细看之下,每个人还都有影子,简直生机限。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理解了,这群人不是来找他算账的,而是他莫名其妙地重生到了亲政之前。
李淙衍笑了。
“朕今日身体不适,散朝。”李淙衍挥手起身,他脑子有点乱,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捋一捋。
“皇上留步,臣等知道此事涉及长乐公主,令皇上难以抉择,但老臣身为四大辅政大臣之一,还请皇上以国事为重。”
显然,有些人并不想让李淙衍走,这人不是别人,就是刚才出列谏言的老臣,任兵部尚书兼辅政大臣的王崇林。
“以国事为重!”
起身欲走的李淙衍听到这几个字脚步顿住了,他若不是以国事为重,就不会将唯一的妹妹远嫁别国,致其不明不白的死掉。
他若不是以国事为重,就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云将离被敌国掳去,折磨致死。
“王尚书,别这么作,会死的!”李淙衍捂着隐隐犯疼的心口,眼底渐渐上染猩红之色。
王崇林一不小心撞进那双眼底泛红的绿眸里,心中霎时惊起惧意。
一直以来,李淙衍给王崇林的感觉都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不足以担当一国之君,不足为惧。而今天,这个不足为惧的小儿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长大了,呲着一口锋利的獠牙,似要咬断他的脖子。
“皇上,老臣所作所为,皆是为了我大青鳞啊!青鳞经不起战事了啊。”
王崇林因惊吓而高呼,掏心掏肺地冲李淙衍表明心迹后,转而冲李景许的方向重重叩拜下去:“摄政王明鉴啊!”
又玩这套,李淙衍冷笑,当年若不是王崇林伙同群臣,欲联名上书让他退位让贤,他也不会背上弑叔的骂名,这回他到要看看,他这位七皇叔要怎么为王崇林明鉴。
李景许脸色不太好,看了眼李淙衍后,目光又落回到王崇林身上。
“皇上今日龙体不适,和亲一事,改日再议。”李景许走下玉石台阶,亲自扶起王崇林,大有此事就此揭过的意思。
可以说,所有人都在等着摄政王为兵部尚书主持公道,任谁也没有想到,等来的是这样的结果,就连李淙衍也很意外。
当年和亲这事是他七皇叔是什么态度来着?李淙衍苦恼,时间太久了,他记不起来了。
“敢问摄政王,改日是何日?”王崇林在反应过来后,紧接着追问。
“等皇上龙体安康的一日。”李景许这句回应水分可大了,任谁都知道,皇上先天有疾,天天捂着个心口,没有一日安康过,这样的一句回答,看来摄政王在和亲一事上是倾向于皇上那边的。
这还谈什么,王崇林心下不快,首先告退。
王崇林一走,剩余的那些人没了主心骨,自然的也都一一告退而去。
一时间,这勤政殿里就剩下了叔侄俩对视。一个站在龙椅前,一个站在玉石台阶下。
“皇叔,你这还真是……”李淙衍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目光越过下方的李景许,回到了那个奠定他帝位基础的血夜。
“越发的让朕觉得,朕当年了啊。”李淙衍身陷血夜呢喃。
“当什么年,这是还没疯够?成太傅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你看看你今天像什么样子?”
李景许微抬着头,越说越气,他青鳞国的皇帝,在龙椅上东倒西歪的,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不关太傅的事,只是这上面着实有点冷,冻得朕有些神志不清。”回过神来的李淙衍为太傅申辩,前半句李景许听得还挺舒服,结果那后半句又直接把李景许气个半死。
“什么叫冻得神志不清,今天以前,怎么不见你歪坐在龙椅上。”李景许气得一甩袖子,走了。
看着那远去的背影,李淙衍笑了起来,以前嘛?以前他不敢啊,位置没坐稳前,他怎么敢随心所欲!
当然,他现在这个处境,在重新坐稳这个位置之前,还是得收敛着点。
刚刚还叽叽喳喳的大殿,这一刻,寂静声,身处其中的李淙衍,是真的感觉冷,边的冷意侵蚀着他。
若不是心口疼的厉害,李淙衍真的要以为刚才的一切,是一场幻觉,一场梦。
“皇上,皇上,您没事吧……”
在李淙衍疼痛难忍之际,一小太监跑上前来,扶住了身形不稳的李淙衍。
“来来,快把药吃了。”小太监从一个白色的小玉瓶里倒出了一颗红色的小药丸,递到李淙衍嘴边。
这白玉瓶看上去很普通,瓶底却有芍药花暗纹,是云将离专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