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悯醒来时已经是深夜。
他没感觉到疼,但流血是真的,所以在包扎后伤口之后他就睡了过去。
“榕儿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祝云飞堂堂八尺男汉忍不住潸然泪下,当得知谢悯被二皇子射了一箭时,他眼前一黑,差点摔倒。
林清苒也是哭了几个时辰,这会趴在谢悯床尾累的睡了过去。
谢悯有些愧疚,忙道:“爹爹放心,我不疼,没事了。”
祝云飞眼眶红红,摸着他毛绒绒的脑袋:“怎么去了围猎也不和我说,好歹派几个人跟着保护你,知不知你爹我听到你出事时差点没挺过来。”
谢悯:“九皇子那边已经有人跟着了,我就没说,这不是没事了么,爹爹别难过。”
他整个人病气蔫蔫的,却还是努力挤出笑来安慰祝云飞。
祝云飞又泪洒:“别说话了,睡吧。”
谢悯拉着他的手,轻声道:“爹爹也去睡吧,我真的没事了。”
“不用,爹不累,榕儿乖,睡吧。”
谢悯知自己说不动他,便让他把林清苒抱上床,睡在另一边,又让他把榻子搬到床边,“爹爹也睡,我若是不舒服,会喊爹爹的。”
祝云飞这才点头,摸着他细嫩白生的脸,“好。”
屋里安静了下来,烛火摇曳,谢悯毫睡意。
他的伤口在胸口,从背后贯穿到胸前,没有伤及要害,所以他并没有多大事,加之免痛丹的效果,他到伤口毫感觉,这会除了身上没多少劲之外,他没有别的不适。
谢悯闭上眼睛,想起了夏景渊。
也不知他怎么样了,他没被认出来吧,自己为他挡了箭,他会不会担心?
谢悯越想越不安,恨不得现在马上天亮,他可以派人去给九皇子送信,问问夏景渊人现在怎么样了。
咚。
谢悯翻了个身,整个人都有些焦躁不安,心里的混乱远超伤口带来的疲倦。
咚咚咚。
等等,什么声音?
起初谢悯没注意,直到接连几声响起,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好像是有人在敲窗?
祝云飞和林清苒估计是很累了,竟毫醒来的迹象。谢悯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预感,他连忙爬起身下床,匆匆走到窗前,一把推开。
站在外面的赫然又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
黑衣,长发,五官平凡普通,他看着有些喘,像是一路跑来的。
谢悯一怔,有些不确定:“夏景渊?”
“是我。”面前满脸雀斑的少年点头,盯着他,问:“你身体怎么样了?”
他语气虽平静,但谢悯却听出了一丝担心和急切。谢悯笑了笑,伸长脖子道:“我没事,你是不是担心坏了?”
夏夏渊说起来就气:“谁让你当时扑到我身上的,你知不知道那根箭要是再歪点,射中的就是你的心脏,你必死疑。”
天知道谢悯被送回家后,他见不到人,也法得知他的情况,短短几个时辰里他想了多少事情,又手抖成了什么样,最后实在坐不住,等到夜深人静了才冒险偷摸出宫来看他。
谢悯居然会毫不犹豫的为他挡箭,说白了他们也没有多久的交情。
回想起来当时的情形,夏景渊还隐隐后怕。
握住谢悯有温度的手掌,他才长舒一口气。
活的。
“当时下意识就那么做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会的,我命大着呢。”谢悯笑的没心没肺。
夏景渊板着脸,没好气道:“笑什么,不知道疼?”
他明明顶着一张陌生的脸,谢悯却觉得格外熟悉,还是笑:“我不疼,一点也不疼,没骗你。”
夏景渊当他逞能,“平时纸划一下手指都喊疼,现在被扎了一箭反而憋着不喊了。”
“当时逗你玩的,现在是真不疼啊。”谢悯可奈了,他又不能说自己有免痛丹,说不疼是真话,也没几个人信他,他握住夏景渊手腕,眨眨眼:“当时就想着你没事就好了,还好你现在安然恙,我也问题不大。”
“……”
夏景渊长睫轻动,望着他。
谢悯一张脸白的像纸,一副孱弱模样,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依旧是明晰的,他朝着夏景渊笑,露出洁白的贝齿压着红润的嘴唇,在月色映照下,像个活脱脱下凡的小仙子。
夏景渊沉默许久,最终奈叹息,捏住他脸掐了一把,神色认真道:“以后别这样了。”
“好。”谢悯先暂时应着。
他趴到窗台上,双手撑着下巴,问:“你怎么出来的,皇宫有那么多人守着,晚上还有人巡逻,都没人发现你?”
“没有。”
“好厉害,你怎么又换了一张脸啊?”
夏景渊解释道:“顶着那张是九皇子下人的脸出来,若是有什么问题,不好。”
“哦,那你有这个易容术,一天换一个样都行吧。”谢悯好奇的看着他,忍不住上手摸,“真的好像真的,看不出就够惊人了,我摸都摸不出来这是张假脸皮。”
夏景渊握住他手腕,带着他摸到耳旁的下颚骨上。
谢悯指尖划过,细细感受,惊道:“我摸到了,是从这里撕开吗?”
夏景渊点头,他又道:“什么时候有空你也给我易容一下吧,我想看我爹和我娘认不认得出我。”
犹豫了会,夏景渊说:“再说吧。”
谢悯就当他是答应自己了,问:“你要不要进来,外面冷。”
夏景渊往屋里看了眼,摇头:“我待会就要走了,你没事就行。”
“啊,要走了啊……”谢悯有些不舍。
夏景渊:“要在天亮之前回宫才不会被发现。”
谢悯也知道夏景渊的处境,只能点头,道:“那你回去的时候小心点,我可能要好长一段时间都不能进宫了,你有什么事可以找九皇子,他挺热心的,会愿意给你吃的穿的。”
“好。”
谢悯睡不着,夏景渊就陪着他,两人隔着一扇窗棂聊天,冬日夜风猎猎,他们却不觉得寒冷,握着彼此指尖,望着朦胧月晕天南地北的聊。
“好可惜啊,本来我们应该可以拿第一的吧,都怪那个二皇子,他是不是故意的?”
“不会,他人虽嚣张跋扈,也知道人命关天,不敢冲动行事。”夏景渊没说的是,他当时身份是刘怀屿的下人,二皇子估计就是冲着他来的,想给刘怀屿一个下马威,死个下人起不了什么风浪,谁知永安侯府的小世子为他挡了那一箭,二皇子意识到事大了才吓到的。
为了不让谢悯担心,他没选择说这些。
“我爹看着好生气,估计会进宫找老皇帝要说法。”
“那毕竟是二皇子,碍于议论和你爹,皇帝固然会罚他,但想来也不会多重。”
谢悯愤愤:“便宜他了。”
前院里传来动静,似乎是丫鬟起夜,两人安静了下来,等那片声音消失了才又继而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