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轮渡,我坐上白茶的车,他有些忙,电话几乎没断过,到了爷爷宅邸时,坐在一旁的他看起来像被掏空了似的。
“是迟家股权划分的事情吗?”我问。
“不止,只是他家的事是最麻烦的。”白茶揉着太阳穴。
“为什么突然调整机制,迟家企业运作了这么多年已经非常成熟了,这不是给自己找事情做吗?”我疑惑。
“迟家和司家,正是迭代的时期。司楠七八年前就开始做铺垫,除了司瑾、司槐这两个晚辈,老一辈的都走了,相对更好处理。迟家老太太还在,除了迟敬恒(迟墨之父)还有个迟敬轩(迟父弟弟),虽然现在是迟敬恒和迟墨在掌管大旗,但是不可能不考虑老太太的感受,迟敬轩这人也不是吃素的,难搞。”白茶对我的露怯没有嘲讽,只是耐心给我讲解。
“迟敬轩他不是一直未婚未育吗?这还难搞吗?”我依然不解。
“他才是最棘手的人,前些年他捅出的篓子…算了,给你说这些干嘛。我家晨晨只要好好过日子就行,其余的事情不用操心。迟家要是哪天真的不行了,有哥哥养你。”白茶边说边摩挲我的头发。
我见他不说,也不再问了,由他领着我来到后院。
老爷子正在坐在摇椅上,身上盖着一条毯子,毯子上一只黑猫蜷缩睡觉,摇椅轻轻地晃动。
“爷爷!”我兴奋地跑上前去。
“哎哟,我说我耳根一直发烧,原来是迟家儿媳妇儿来访了。”爷爷揶揄我,估计不满我一直没来看他。
我不由分说地抱起黑崽,用脸在它身上蹭了又蹭,黑崽不耐烦地甩动尾巴,趁我一个不注意就溜跑了。
“这不是我的好爷爷吗?”我双手环过老爷子的肩膀,又用脸摩挲他的头。
这招对他很受用。
“行了、行了。多大的人了,天天撒娇,能不能稳重一点,说出去让别人笑话,我这老脸可挂不住。”
老爷子用手掌轻轻拍了两下我的脸,我这才放过他。
“不是说我是迟家人么,怎么会丢您白家的脸。”我故作生气。
“你这张嘴,真不知道随哪个!我老了,说不过你。”
“说得好像您不老的时候就说得过我一样。”我不依不饶。
谁不知道我白晨是白家老爷子的心头肉,我父母去世的这么些年,他一手把我拉扯大,真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你爹妈要还在世,可见不得你这么胡闹。你妈妈那个人啊,一生要强得很。生了你这个软骨头,真是没天理。”
看来这次是他气着了,否则也不会搬出我老妈来教训我。
传闻中,我妈是大着肚子踢开了爷爷家的门的。因为妈妈身世不好,爷爷想用钱打发她走,她就是不走,硬是怀着我前前后后伺候了老爷子几个月才在生我前和我爹领了结婚证。
这也不算什么光荣的事,爷爷也曾因为这样对她而感到愧疚。据说我妈来找他的时候,一句话也没说,就只是做事,谁问也不说。
在当年,也是个传奇人物了。
“老爷子,您别逼我求您。”我用最狠的语气说最没出息的话。
“我这老头可受不起哟。”
“爷爷,我的好爷爷,我求求您,原谅我这个不孝孙。”说着说着,我一副要哭出来的架势。
“好了!这么大人了,不许哭。”爷爷的语气终于软了一点,他生平最受不了我哭。
“让爷爷看看,你这些天过得怎么样。怎么瘦了呢?你没好好吃饭?”老爷子恢复常态,起身对我看了又看,眼里有些心疼。
“哪里又瘦了,能吃能喝能睡,身体贼棒。”
“身体没问题就好,你有事没事的多来陪陪我这个老头,比什么都好!”
“那你想不想我一直陪着你呀?”
“怎么了?不想在迟家呆了?”爷爷笑眯眯地说。
“嗯,不想。”我眼神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