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看剧情章):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2 / 2)

玉霜,走得远远的,离师兄远远的,不要回来了。

离他骗辛紫筠的两年之期快到了。

他的骗局到达了高潮,到该结尾的时候了。

他要让辛紫筠死在全心全意信赖他,最纯洁知的时候。

他觉得这是对辛紫筠最好的安排。

我已经足够心慈手软了,他想。

忍了这个蠢货很久了。

白玉霜走了,不会再踏入这场欲望争夺的污水中,品性高洁的他很快会变成原来的样子。

很好,该动手了。

还没等他动手,刺杀的人接二连三。

柳书欢愤怒,他已经为辛紫筠安排了最完美的死法,怎么会允许别人染指!

他挡下所有对着辛紫筠而来的明枪暗箭,在他的羽翼下辛紫筠一如既往的纯真知。

暗杀的人有一半是白玉霜派来的。

他很害怕,如果这些人成功了,那么玉霜离开他有什么意义?!

他放那些人走,闭上眼,当不知道这回事。

玉霜,不要再踏进来了。

辛紫筠一天天长大,依然信赖他,殊不知最有可能要他命的就是柳书欢。

他恍惚间看到了曾经的白玉霜。

不,和白玉霜不同,辛紫筠愚蠢,愚蠢地发现不了他身边的一切。

他端着毒药来到辛紫筠的房间,辛紫筠慌张地藏着什么。

“你在干什么?”他轻柔问道。

内心隐约感到放松和如释重负。

辛紫筠红着脸支支吾吾,柳书欢有种不详的预感。

他的心又提起来。

他推开辛紫筠,惨白着脸看他藏起来的东西。

冰糖葫芦的棍子,褪色的花灯,有些破损的风筝,干黄粗糙的草编蚂蚱,柳书欢的旧香囊,柳书欢做过笔记的书本,柳书欢用过的文房四宝……

“啊——”他的心重重沉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他失声惊叫,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

辛紫筠被他吓到了,疑惑恐惧地看着他:“阿、阿欢?”

柳书欢牙齿咯咯打颤,他努力让自己能说出话:“为什么,还藏着这些?”

辛紫筠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试探着去藏那些破烂,他露出纯真的笑:“是阿欢送给我的啊,等我长大了,我也会给阿欢买你想要的!”

他认认真真地一一摆放好,藏好了。

转头看见柳书欢手里的碗,全然信任地笑着去接:“给我的吗?我感觉最近好多啦!”

柳书欢如同褪色的泥偶,看他接过,看他笑着低头,一边说话,一边用饱满红唇去触碰碗边。

柳书欢木木看着,耳边嗡嗡作响。

“阿欢,等我长大了,我会给你堆一个最大的雪人,比你堆给我的还要大!”

“阿欢,等我长大了,我让所有人都不敢说你坏话!”

“阿欢,等我长大了,我们一起去游湖,去踏青,像其他人一样……”

“阿欢,等我长大了,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我会努力让你过的很好的。”

“阿欢,等我长大了,你还会陪着我吧?”

不要,不要说了。

他猛地吸一口气,如同活过来的泥偶,冲过去,打翻辛紫筠手里的碗。

他抓住辛紫筠的手,头疼欲裂,有很多话想说,最后只是说:“这碗煎坏了,不能喝了。”

辛紫筠懵懂点头。

他叫人来收拾,很急切,好像一秒都不想再看见地上那滩乌黑药液。

然后笑着对辛紫筠说:“紫筠,还有什么想要的?”

他又开始疯了。

自白玉霜走后,他逐渐能平息。

可从窥见辛紫筠的“宝藏”那天起,他又疯了。

依然睡不着觉,依然噩梦缠身,依然疯疯癫癫地披衣散发跑到墓前高唱:“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他开始害怕睡觉。

因为他会梦见各种各样的辛紫筠。

笑着的,害怕的,愤怒的,害羞的,怯懦的,勇敢的,失落的,满足的……

他端正跪坐在床上,脸隐没在黑暗里。

在他床前,几个男宠——他叫他们狗,因为他们是与他作对的世家派来的探子,或者是皇子公主们送来的间谍——在他面前表演。

白玉霜不让他去淫辱别人,除了疯得厉害的时候,他也就很少亲自动手,只是他们互相折磨。

他让他们叫:“阿欢哥哥。”

“好恶心。”隐藏在黑暗中的人,冷冷说道。

“啊啊啊——!”

噗呲,鲜血喷溅到雪白床帘上,喷溅到屏风上,喷溅到地板上,喷溅到他白皙脚背上。

好恶心。

紫筠,我好恶心。

他提着剑,剑尖带血,划在地上,吭啷作响,划出一道血线。

他徘徊在黑暗中,赤脚提剑,哼着歌,游走在夜间已经空一人的成国公府,哦不,是老皇帝怜惜他失孤,封他降两等的伯侯,留给他的伯侯府。

空空荡荡的伯侯府里,歌声飘荡——“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紫筠,原来从始至终我都杀不掉你。

原来白玉霜比他更早发现他的犹豫,他的口是心非。

他亲手养大的孩子,有两个。

每一个都很漂亮,每一个都很干净。

每一个,他都杀不掉。

每一个,他都很珍惜。

每一个,他都很害怕。

每一个,他都伤害了。

每一个,都让他疯狂。

好痛啊,他蜷缩在父母墓前。

能有人告诉我,你们求什么吗?

他已经深陷泥潭,又为何要赐他珍宝,他捧着供着,救不了,哪一个也救不了。

他想让他们都走,都离开他。

都干干净净的。

他赶走白玉霜。

他又想赶走辛紫筠。

他找了很多种办法,故意把利用他的事暴露给辛紫筠看,故意让他知道先皇中毒的真相,故意让他感受自己的杀意,故意暴露自己的野心,故意恐吓他说登基前夜会去找他。

他把一切摊开来,让辛紫筠看,让辛紫筠害怕,让辛紫筠逃跑。

他给辛紫筠很多机会。

“这个蠢货。”他倚着母亲和父亲的墓碑,眼神痛苦。

他给了那么多那么多那么多线索,那么多那么多那么多逃跑或杀他的机会。

辛紫筠闭上眼睛,堵住耳朵。

不看不听。

他依然紧紧跟着柳书欢,全身心地依赖他。

“阿欢。”

他恍恍惚惚地靠着墓碑,看见眼前纯稚天真的少年,张开红唇叫他。

又看见白玉霜羞涩地笑着露出梨涡。

“师兄。”

裕安郡主在空中轻轻唱着:“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他闭上眼,知晓自己已经比母亲还癫狂,比父亲还愚蠢。

登基前夜他还是去了。

宫中都是他的眼线,辛紫筠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眼中。

辛紫筠赶走所有宫侍,他以为辛紫筠终于害怕了,要逃跑了。

他默许了宫侍离开。

独自一人去奔赴一场不会完成的约定。

他第一次愉快地哼着歌:“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

他几乎是笑着走进寝殿的。

他走到床边。

笑容骤然消失。

他麻木地看着装睡的辛紫筠。

有些迷茫。

他怎么没逃走?

为什么还在这里?

他抬起手,怒火攻心。

蠢货蠢货蠢货蠢货蠢货蠢货蠢货蠢货蠢货蠢货蠢货蠢货蠢货蠢货。

不走,不走!

那就死在这里吧!

辛紫筠紧张地流汗,嘴唇苍白。

柳书欢有点想笑,这时候终于害怕了。

他放下手,掖了掖被角。

辛紫筠睁开眼看他,流泪。

眼中那破碎的光芒,何其眼熟,就是这个他不懂的东西弄疯了他。

他在等辛紫筠骂他,或者厌恶他,或者绝望地看他,就像白玉霜那样。

没有,他只是看着他流泪,很顺从的样子,好像柳书欢杀了他也可以。

原来辛紫筠什么都知道。

但他就是不死心,被杀了也要缠着柳书欢,依赖柳书欢,要永远和柳书欢在一起。

像他承诺的那样。

柳书欢根本下不去手,从一开始,他看见那个瘦弱的孩子塞给野和尚两个馒头的时候,到现在。

他沉默,迷茫。

看着偌大寝殿里,漆黑一片中,缩在被子里,小小的一个辛紫筠。

他默默流泪,背着光,没人看见。

“紫筠,一个人很害怕吗?”

“嗯。”

“…………以后不会了。”

对不起。

对不起。

他转身离开。

赶不走。杀不掉。

没有办法。

他踉踉跄跄地又来到母亲和父亲的墓碑前。

裕安郡主坐在高高的墓碑上,看他,唱那首柳书欢都听吐了的歌:“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

柳书欢跪了下来,看墓碑上又坐着一个人。

原来记忆里成国公也是唱过这首歌的。

他看着裕安郡主,轻轻和着:“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柳书欢闭上眼。

他已经是摄政王了,得到了他想要的权力,只是差一个皇帝的虚名而已。

按道理,他应该欣喜若狂,应该恢复正常。

但是没有。

谓我何求。

你们求什么?

我又在求什么?

他仰头,一场突如其来的雨稀里哗啦地打湿了摄政王。

打湿了一切,好像要冲洗干净一切污浊。

他睁开眼,看着尽的黑夜。

“不懂。”

裕安郡主和成国公逐渐消失在空中。

“我还是不懂。”

他爬起来,最后一次看了看母亲和父亲高大冰冷的墓碑。

但没关系。

“我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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