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神思凡】李悟令狐喜(1 / 2)

婚姻之神x克妻王爷

“我定会替君寻得一命格匹配之人”

“可你又怎知,我心中真正想要求娶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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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负责任一篇完如有那都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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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和十三年五月初七,正是初夏,司天台少监令狐喜与绛王悟相约于乐游原,登高望远,携放纸鸢。

那天大约是个好天气,云层高淡,天幕湛蓝,耀眼的日轮挂在云头,徐徐散着一重又一重的光晕。受天象所致,在那日捏指掐算,论凡人或是仙神的命格,都清晰比。

这也是化为凡人的喜神第九百六十七次所做的事。

算毕,她垂头叹气,为绛王克妻的孤星命格再度哀悼不已。

那厢绛王回头,一张素日里高深莫测的脸被午后阳光映了,竟也笑意翩然,他问道,阿喜,你不来一起放放纸鸢么?

阿喜。

他唤道。

手中青粉相间的蝴蝶抖着翅膀,浑然欲乘风而去似的。

语中欢欣之意竟叫她不忍拒绝。

于是乎,只在凡间万世镜内见过纸鸢的喜神,便依言接过了那只蝴蝶,在他指点下,提着翅膀跑入草地,顺着风向扬手一飞。

风拂高原,遍野狂花,当纸鸢高高飘起,恰好卡在树梢时,她呆立树下,一时竟不知该掐个仙术作弊好,还是就此拂袖而去的好。

罢了。总归凡人群聚,不该显圣人前,争强好胜的喜神只得放弃了第一个想法。

蓦然却有一道身影兔起鹞落,将纸鸢轻轻拿下,顺着风递到她面前。抬头,望向那双神光内蕴的眼睛,令狐喜情不自禁也在脑海内演算起他的命格。

得到的答案叫她心内怦然。

四两二重,差一毫为破军,竟是她命中注定的应劫人。

一刹那,喜神动了凡心。

要问为什么,大概是因为那天阳光明媚,而她在屡屡受挫后,找到了不多不少、命格刚刚好的高斐。

从草地那头走过来的绛王望见这一幕,便放慢了步子,脸上的笑也一点一点沉下去。

“所以,你真找到了你的应劫人?”

鹊桥旁,织女摇着手里的葵花团扇,风风火火的语气,话里话外间都像是在质疑她作为喜神的占卜技术。

阿喜于是面孔一板:“连百合,你言下之意,就是说我连区区凡人命格都算不准咯?”

“噢没有没有”,织女连忙给她扇扇风:“消气消气,喜神大人消气...我只是说,有没有一个可能”,她停了停,思考着怎样委婉一点提示好友。

“有没有可能,你的凡心,动得实在太草率呢?不是我怀疑哈,你看,你连他姓甚名谁,家住何方都不清楚,何况他的品性了。”

说到这里,连百合不由语气悲痛,面带忧伤:“身为你的前车之鉴,我就找了个偷奸耍滑脸皮城墙厚的牛郎,至今还被苦苦纠缠,所以你要知道,决定跟一个人在一起之前,做好背景调查是非常有必要的。”

令狐喜淡淡然捏起一杯花露。

“我不似你,草率粗心,我自然知道,他姓高名斐,家住长安永平坊,江南人士,出身书礼世家,精通崂山绝学燕子穿梭,是天下闻名的第一神捕。”

说罢,她挽袖,将花露一饮而尽。

织女犹自不服气,却也不敢真的惹恼她,只得嘟嘟囔囔提壶,把花露给她续上。

时值傍晚,正是云霞漫天的时辰,鹊桥旁缭绕的云身千变万化,望之色彩斑斓,美不胜收,令狐喜望着那缠在一起的赤红和烟紫色,忽就叹了气。

“唉,是与不是都好,我也没打算与他共到白头,成仙一百一十二年,我已厌倦了这种找寻,只盼他品性不要太令我失望,待度完劫,我便能接替师父位置,升任正神了。”

六月初七,正是秋季,长安满城的落叶开始一片复一片,不知承载了谁的思念之情。

令狐喜踏入绛王府内院的时候,正逢他在廊下独坐,幽幽暮色里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有一双眼睛望着自己,专注却又游离。

她因而有些迷惑,脚步在竹林边顿住了,遥遥相对,她合扇问道:“王爷这是怎么了?若是有烦心事,不妨同我直言。”

暗地里又是掐指一算,开始卜身前人的命格。

呼,还好,没得什么变化。

于是开始更加迷惑,只抬头,看着比她高出许多的男子,一步一步向园中走来。

“你也会疑惑么?”

站在她面前的时候,他问了这么一句话,没头没尾,衬着夕阳下越发没有波澜的面容,倒叫人更看不清了。

令狐喜蓦然捏紧了扇骨,她不知该怎么回答。犹豫间,李悟的影子凑近了,先是脑袋,然后是身体,四肢,最后,他们整个人都融到了一起,黑影在余晖下暧昧不堪,而他们两个人之间却仍隔着些距离,守正又泾渭分明。

也许在这一刻,回答些什么都是突兀的。

“本以为你什么都懂”,这下,他忽然笑了,笑意不达眼底,只是稍稍舒缓了这沉凝的氛围:“却原来,在我面前遥远神秘的你,也有事情是不知道的。”

关于那天的会面是如何结束,话题又拐向了何方,就连喜神那颗向来聪明的脑袋瓜子,也有些记不清了。

只知道那个声音一直回荡在脑海里,低沉又蛊惑。

他问,你也会疑惑么。

他说,原来你也有事情是不知道的。

鹊桥边,负手而立的喜神又想叹气了。

“做什么一整天叹气?”

连百合显见地比她还困惑:“你身为一个喜神,喜神啊,你自己都不开心,还想把好姻缘带给别人?”

令狐喜拧眉头:“我这叫宝相庄严,似你整日与闺阁女子交流,活泼一些也就罢了,我可是姻缘正神,怎能如你一般轻浮?”

织女哇呀呀丢了扇子就要过来扑她,被她一闪身避过,还要再扑,被她一折扇横在了脖子上,接着掐了手决定住,气得七窍生烟又奈何不得。

“哼”,见此,傲娇的预备正神令狐喜总算消了气,揶揄道:“怎样,叫你不勤加练习,每次都被我定住,你这织女也做了百二十年了,相当于前辈惨败于后辈手下,羞不羞愧。”

织女只得低头告饶,好说歹说劝人放了开,捶着肩膀大呼折堕。

“诶,不是我说你,我好歹也以身试法,叫你开心了,你是不是得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开心?”

“...”

被这么一问,喜神倒是自个儿也怔住了,蒙蒙晨光里,她望着挤眉弄眼的织女,心神却一下子腾空,又飘到了王府后院那座亭子去。

“喂”

“喂!”

这下,任由织女再怎么逼问,她却是一个字也不肯说了。

不同于那可恶的神神叨叨的六王爷,关于高斐,令狐喜自然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知道他好杯中物,知道他喜欢酒后赋诗,知道他善于舞剑,知道他爱摧残花花草草。

也知道他,一直倾心于一个名叫想想的贱籍女子。

对于良籍贱籍这等事她作为喜神,有的当然不是凡俗偏见,只不过,良贱不婚确确实实写在了唐律户婚法上,是以她也只能提了壶好酒,每每在高斐求爱受挫时上前安慰。

那夜饭毕,他们一同走在宵禁后的街头,高斐牵着马,问她,真情实意难道真的就法战胜门户天堑吗?

她不答,只是抬头遥望高悬的月,末了,留下一句。

“主去仆随,身为贱籍,如果有一日她不得不跟着主人赴死,难道你也要为爱殉情?”

月宫清寒,广寒宫里缭绕的雾气终年不散,想初上天庭时,怀着未名的向往,那颗桂花树下她也去过,去的时候,吴刚还在一下又一下击打着树干,虎口直流鲜血。那柄缺了刃的斧头拿在他手上,明明是健壮沉实的背影,却因为一份恒久望的爱意,看着孤单又凄凉。

她委实被吓到了,回了鹊桥边好几日都没同连百合说话,应对着信男信女的祷告,也颇有些神思不属。

现下她看着月亮,便又想起这事来。她想,男欢女爱当然自古便属于常情,但倘若隔了些逾越不过的东西,如身份,如仙凡,又何苦去为了它将性命责任都不顾了,只一意孤行、引火自焚?

呼呼。

饱食力足的黄马踢了一下蹄子,自鼻间喷出一口热气,高斐稍稍使力,将马绳牵住。身畔,红衣公子站在夜幕下,被这月光一罩,袖袍飘荡,纤细的身影好像随时都要乘风而去。

“如果真有那一日,我会的。”

最终,高斐只是含着坚毅的目光,这么说道。

君子重诺。高斐为了想想许的诺言或者并非要当下践行,但劫难真正来到的时候,他确实便连犹豫也不曾,直直朝那姑娘扑了上去。

弯刀锋利的刀刃劈入胸膛,势大力沉,携带匹锋锐,咔嚓一声,胸骨断开,高斐只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在那一瞬停了下来。

咚咚。

咚咚。

懵然间,却好像有什么人在叫他。

高兄。高兄。

高兄啊...

低柔的声音似乎夹带有一声叹息,分明是极为熟悉的腔调。

令狐喜一身红衣近乎带着火一般,跃动的神光将她深邃的眼窝都照得明亮,秦太尉遣来的死士虽久经风雨,又何曾见过这喜神于人间显圣?

当下便双目刺痛,流下汩汩鲜血来,黑衣的死士纷纷跪地,拜倒在人群中心一双男女的面前。

在那浮空的红衣神祇面前。

她袖袍一挥,众人尽皆昏迷过去,高斐身体一晃,亦带着想想落地,她正要将二人接住。

忽然,风声大作,平淡的天幕中紧接着聚起穷阴云,似有沉重的倾盆大雨即将落下。

她蓦一抬头,电光一闪,雷声轰然乍响在耳边。

除敕封正神外,天庭治下不得在凡间显圣。

她犯了天条。

云头露出织女半张焦急的面孔,似乎在大喊着要她避到这里来,紫色的电弧隐隐已在云层间闪动,顷刻间便要劈下。令狐喜微微一笑,冲连百合轻轻摇头。

她知道的。要承担的因果,她愿意受。

“唉!正神正神!去你个死人头的正神!”

织女将金边葵扇一丢,怒极,在云头不停跺脚。

“是不是一定要死守规矩!救人,那是在救人啊!”

雷霆沉声怒吼,似是对她不屑的回答。乌云盖顶下,令狐喜傲然屹立的身影那样孤单,却又是那样坚定地护在高斐和想想前方。

“我所做的事,我自然会一力承担后果,人前显圣,令狐喜自知有罪,请天降罚,以儆效尤。”

她的话语被重重雷声所掩盖。

偏偏这时候,耳旁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阿喜你说,本王身上的龙气,究竟够不够这一次天劫呢?”

她蓦然瞪大了眼睛,头一次端不住正神架子,猛地回身望去,李悟正笑盈盈地站在她面前,蟒袍玉带,朱缨宝饰,通身烨然近乎要将她周遭红光都比了去。

“你...”

一片混乱中,她只来得及张了张口,漫天雷云便覆压而下,紫色的电光如蟒群舞,纠结缠绕,将这片原野都席卷淹没。

“咳咳、咳咳”

还来不及为自己枯竭的神力而惊慌,肩头便扶过来一只手。

“还能走吗?走过来点,我背你。”

“你...”

怔忡间,向前两步,轻哎了一声,令狐喜便稀里糊涂伏到了他背上,满地枯草中,他背负着她霍然站起,行走虽不快却是步伐稳实,形中,望见命定人护持着姑娘的心酸都在顷刻消失得影踪。

“你怎会”

“本王还未娶到中意的王妃,喜神这就想要撂挑子不干了?”

“...并未”

所以他究竟是何时知道她的身份...

“那便不要废话了,玄都观有本王的厢房,旁的人自有本王安排料理,你不要挂心,只好好养伤,伤好了再去为本王寻芳踪吧。”

“这...都依李兄”

趴在人肩头,好似底气都弱了不少啊。

细雨蒙蒙洒下,但经雷劫的荒原上一片焦苦,土壤裸露,便连这难得温柔的秋雨也经受不得,激起阵阵尘土。

第九百八十一次,喜神拈指卜算绛王的命格。

六两三分。单数尾,孤星命。

还是那么尊贵却又不合她的规制。

令狐喜闭了闭眼,埋在他肩后,掩去这突如其来的酸涩和泪意。

玄都观的桃花又是一枯荣。

满园春色尽,道童都被遣去了园外,人打扫的花瓣纷纷零落下来,打着旋卷进青石板的游廊。沁人心脾的桃花香弥漫在整个静室。

阳光下,披着外袍的喜神捧着瓷碗,一勺一勺地喝药。

“你”,末了,放下干净的药碗,她掩了掩衣襟,看向那个坐在窗下的人,“你没有政务要忙吗?”

李悟低着头,又翻了一页经书:“我好像听到谁赶我走。”

“没...”

“药还是我煎的”,他放下书本,捏了捏眉头:“你要是还念着我几分好,便不要那么快过河拆桥,可否?”

好容易瞒住了天机,喜神养伤的事当然不能再让更多人知道,是以,除了两个粗使的婢女,玄都观西苑再其他外仆。

想到竟让他干了这许多照顾人的活计,令狐喜没由来一阵惭愧,跟着又有些心慌耳热。

“我并不是过河拆桥”

只是现下她衣冠不整的,病中难免憔悴,亦不愿整日面对他。

虽然成仙也有百年余了,向来女扮男装潇洒随性,但我们堂堂喜神大抵也还是注重些形象的...吧?

“唉。”

他叹了一口气,叹完不免失笑。

“你看这一天天的,待在你身边连这愁眉苦脸的习惯都染上了。”

李悟索性离了榻,向前几步来到床边,一下子见她身后的枕头有些凹陷,伸出手替她抻了抻,自然而然地坐下来。

早在他差几毫便触及她腰身时,令狐喜便僵住了,这下子见他靠得近,更是要跳起来。

“稍安”,他因而轻轻摁住了她的肩,一只手臂绕过去,环在背后。

便如同要拥抱她似的。

虽然,他也的确是这么想的。

“令狐喜,你究竟...”

但他没有动作,掌指轻轻悬停在她身侧,只是望着她,目光透过她紧张的面容,不知投向了何时、何处。

“究竟想要什么呢?”

她轻轻地啊了一声。

静室内又悄悄暗了下来。

今日多云,日光下澈不过数刻,浓集的云层便又匆匆赶赴过来,将滚烫的金色挡住,如此交替往复,一明一暗间,小小斗室倒像有穷的时光在流逝。

喜神当然惯了独处,也看惯了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时光对于她来说或者带有意义,却不曾因失去觉得惋惜。只是在这一刻,对着一个试图要拥抱她,却不知该怎么动作的凡人,她忽然明白了那守在月桂树旁的嫦娥,为什么始终驻足不前。

谁说仙神就不会动容?

只不过神更为理智,知道不能得的,就不去触碰罢了。

“我想要...不,我定会”,她垂下眼帘,虽有些病中的虚弱,语气却笃定而坚实:“我定会替君寻得一命格匹配之人,牵引红线,玉成好事。”

“是吗?可你又怎知,我心中真正想要求娶的是谁。”

话音落,还未来得及细想,那适才还犹疑不定的绛王便展了臂膀,用力将她抱入怀中。

衣料摩擦,外袍顺着肩头滑落,隔着一层白色的寝衣,先是触碰到了他的脉搏,之后是温热的胸膛,最后二人紧密贴合,她将脸搁在他肩头,感受到了一颗汹涌跳动着的心。

不知名的香气似乎随之而来,绵密浓厚,不留缝隙,怔忡良久,呼吸之间,令狐喜方意识到那是他身上的降真香。

七月,离喜神诞暨七夕节还有七日,长安城张灯结彩,人声鼎沸。

凡间的药物对仙神本是聊胜于,但绛王悟不知如何,私库中竟有许多天材地宝,他一颗颗将之融了,炼成药汤药丹,看着喜神服下。

那天突然的一抱后,二人之间的气氛便尴尬了许多,面对他直勾勾的眼神,她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虽然,令狐喜意识到,她向来也没有拒绝过他什么。

于是,大补连连,不过数日,喜神的伤势便痊愈了大半。

这一日,彩霞漫天,正在院中散心的令狐喜忽有所感,闭目谛听,便有自北疆的重重祈愿声传来。

“信女包蔚蓝,生辰八字奉上,愿喜神庇佑,于开春前觅得佳偶良缘...”

一念起,令狐喜便顺势掐指一算,蓦然间却睁开眼,愣在原地,满园的风亦随着鼓荡的神力静止。

三两九七,红鸾星动,开阳随驾,上上吉。

亦正正是绛王的命定之人。

自元和十年下凡来,她真名记入司天台,扮作大唐占星官员,从泛泛之交一步步接近,苦寻了那么久,花了那么多心思,终于是为这孤星入命,半世克妻的王爷找到了一份好姻缘。

说是呕心沥血亦不为过。

可现下找到了,缘何她却一点也没有想象中高兴呢?

霞光黯淡,天边的火烧云一点点冷却下去,黑暗慢慢将西苑浸透,白日里鲜妍明媚的花草融入这天色里,忽然变得灰败起来。

恰是初秋,夜风虽带几分寒意,到底比不得大雪纷飞的刺骨,可身处这风摇影动的夜园,听着沙沙树响,令狐喜转身四顾不见来时路,她忽然便觉得,在她不曾知道的时候,寒冬早已来了。

过几日吧。

她告诉自己。

过几日,待度了七夕,便同他说这事。现下伤势未愈,空口白话地说了,一时间也法将那远在北疆的女子召来不是么。

满怀心事地饮了今日的药,她左等右等,往常该在戊时左右披着星辰来看她的李悟,却始终也未来。

天亮后,玄都观的观主来敲门,告诉她,若贵客伤势已好,便可以离开了。她问王爷可好,观主捻着胡须沉吟半晌,说一切都好,但贵客若想见王爷却是不能了,今朝圣上下了旨,为王爷赐婚回鹘部公主,婚期定在八月,想来之后王爷忙于婚事,都暇分身在外。

她竟不知自己如何回应的这句话,只记得与观主匆匆告了别,她便步行下山。

最后望了那光秃秃的桃树枝一眼,她掐了手决,于袅袅烟雾中消失在崇业坊外。

再一次见到李悟,是在七夕前一夜了。

还是在熟悉的后院竹园,她原本是隐在云层之后,透过万世镜看他饮酒的,一壶又一壶,弃了杯揭了盖,饮得肆意狂放。他持剑的手向来苍劲,比她的大了许多,却又并不见青筋,反而修长文雅,握笔的时候亦像极了读书人。

如今那双手死死扣在壶柄间,他埋在臂弯里,散落的黑发将面容都遮去,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迷蒙呓语。

她轻叹着,施法变出一件毳衣,顺着风柔柔盖在他背上。

正要离去时,忽见得一个久违的高大身影自垂花门踏来,劲装短打,布带缠绕一柄剑负在身后,眉宇间神光奕奕。一如初见模样。

不是高斐又是谁?

她怔然,却闻得本该已睡熟的王爷笑了一声。

“高神捕来了。”

高斐横剑跪地:“参见王爷,多谢王爷厚爱。”

“免礼,都说你轻功盖世,剑法高超,我却不看重这些”,丢了酒壶,李悟将背上毳衣解下,拢在怀里:“不用谢我,武功高强者上了战场不一定能回得来,轻功好的人不一定跑得过千军万马,我举荐你,只是因为有人曾说你心细如尘,且善于决断,有了这两种品质,再加上通韬略会带兵,方是个将才。”

高斐站起身,微笑道:“末将倒不是多谢王爷举荐我入玄甲军,其实功名利禄于我,虽然可得,却并非最看重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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