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堂主岩峰义、小弟濑川(1 / 2)

即使酒意未退,甚至犹带毒品的恍惚,勇人仍下意识地插入车钥匙,转动,熟络地发动汽车引擎,直至轰鸣声响起。

不同于胜也那种非“Ai、BMW”不开的思维;自勇人出戒毒所以来,开过Vv、Szki、Maza,有时也开Isz,载枪跟子弹去现场支援火拼。手边这台自排,正是组里给的配车。

盐月开Vksgan时,看上去温文尔雅。仿佛一个人开什么车,就能显出那人的性子。

不论如何,黑道的用车是分等级的;而柳岸清大哥,向来对勇人都不差,为了竭尽所能地表现自己对他的好与宠溺,于是也给了他一台不俗的好车。

一回,勇人开着那台组里配给他的黑色Lxs,副驾驶座上正载着组友.小弟兼搭档濑川,两人收完保护费,准备要去吃拉面。这向来是身为极道的他们,结束一天的辛勤工作以后,极其珍贵的放松时刻之一。

勇人一只手轻握方向盘,没有要转弯的话就维持不动。一只脚空踩离合器。

现在的车款,点烟器都做成USB插电座款式,不但能点烟,还能替手机充电。

勇人摇开车窗,一只手点烟,边抽烟边开车。

濑川见状,突发感慨,说:“勇人哥,至今你都开手排,好硬汉。”

虽然他也有自己惯抽的烟,却也摇开车窗,故意从驾驶座与副驾驶座中间的置物格,捡起被勇人塞在那里的七星中淡。仿佛抽勇人抽的烟,就是与他抽同一根烟。

勇人并不介意被小弟偷抽一两根烟,还是什么的。

濑川从七星那深蓝色的软烟盒中抽出一根,有样学样地拿点烟器点烟,两人同时抽烟。

外头风大,从两侧车窗同时渗入车内,将勇人的头发吹开得很蓬松。

濑川静静看他英挺、晒黑的侧脸,脖颈与鬓角都剃干净的柔软短发,视线丝毫回避。

勇人注意到他那炽热的视线,回瞥他一眼,见那人没有收回放肆的目光,便一言不发,只注视路况。

入夜前夕,是下班人车众多之时,勇人开车向来专心。

夕阳的最后一刻,落日很强,勇人拉下平时用来装回数票的板子,遮挡强烈的夕阳光。

现在国道已经电子化收费,很少人会买回数票放在车里,可是这块板子依然存在,车商并没有因此不做这块板子,或许便是遮阳用途。

那时的勇人未曾想过,日后濑川会与他同样关在赤柱监狱,两人甚至成为“室友”,只是后来的自己罪名虽然比他重,却比他更先“出狱”。

然而,倘若濑川没有助他,他是不能那么顺利出去的。

勇人默默抽烟,濑川生性好动,见勇人不搭理他,便主动提议:“勇人哥,咱们听音乐?”

“我开车不听音乐。”勇人情绪地回答。

濑川尽管吃了闭门羹,仍说:“勇人哥,你手指关节很明显,开车模样好看哪。”

勇人笑了笑,不知道这小子安的什么心在称赞他?想自己请他吃拉面吗?还是请他喝酒?

“回程你开,我不开。”勇人说道。

“没什么不行、不,当然可以了,毕竟是勇人哥您发的话。”濑川话里有话,“但是呢,果然还是坐在副驾驶座,一边抽烟,看勇人哥您开车,比较享受。”

看男人开车,有什么好享受的?应该说,有啥好看的?不懂。

勇人话。

濑川早就习惯勇人的话,不如说,因为勇人少话,给他一种很酷的感觉。他可以尽量聒噪,勇人不会嫌弃他吵闹,顶多只是不答话。

因此他们是很合适的拍档,不论是一起收保护费,还是一起干架,都默契间。

濑川又自顾自地说:“哥,待会吃完拉面,有没有空?”

勇人不动声色地答道:“想做什么?”

“咱们去歌舞伎町喝酒,好不?”濑川说。

明知勇人不会去看,他还是秀出手机,只见Lin群组里的人,正鼓噪着晚点要一块儿去俱乐部找陪酒女玩。

甚至有重量级的人物,指名要“勇人”陪着去,其他人都不要。

“岩峰哥说,你得去,你不去的话,就砍了我的脖子。”濑川极尽卖惨地说。

“那就砍你的脖子,与我何干?”勇人抽完一根烟,掐灭在置物架的小烟灰缸里。

濑川有样学样,也将只剩下烟头的烟,掐熄在小烟灰缸,借机触碰到勇人带着刀伤的手背。

勇人任何介意,倒是濑川心虚了,分明是故意的,还迅速抽手。

“别这样啊,勇人哥,小弟也想要你陪嘛。更何况,你也晓得,岩峰哥在会长面前,有点‘排面’。倘若有成为‘若头’的机会,他能替您说情呦……”

语尽于此,便没再多说。

一方面,濑川人微言轻,去了不过是凑数、撑场面,重点是勇人必须去。

二来,他确实不想独自赴这酒局;若有勇人罩他,比较不容易跟其他分会、堂口的人醉酒闹事,发生冲突。

三来,他确实就想要勇人在自己身旁,待得更久一点,而不是工作结束便散伙,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濑川看似大剌剌的,心思倒是分明,思量得不少。

这一席话中,唯一打动勇人的,则是“若头”这个位置。

虽然柳岸组内的人事,按理而言,自然是清哥说的算;事情却没有那么简单。本家早就培植嫡系,在组内等着上位,对此必然有许多干涉。

要是清哥继任,成为若竹会的“会长”;那么,柳岸组的下一任“组长”会是谁?

假如能成为若头,也就是现如今清哥的二把手;那么,将来老会长若退休,清哥高升了,自己就会是柳岸组的下一任组长……

尽管同时想起了胜也,可自己出门前才给他喝过牛奶燕麦粥;假如给本家的岩峰陪酒、点烟到凌晨三点再回家,胜也不至于死去才是。

想到这里,勇人点了头。

于是在吃完拉面以后,勇人与濑川同去歌舞伎町的俱乐部。

至凌晨两点左右,众人们已经差不多喝茫。剩下的陪酒女们,不是唱歌,便是偷偷玩手机,总之偷台钱度日,这并不如何,本是她们的收入来源。

然而,不愧是会长的义子。与清哥同期的岩峰义,尽管全场的所有小弟都向他敬酒,依然是屹立不倒,千杯不醉。

岩峰搂着勇人的肩膀,坐时特别靠近。其他同期与他坐得都有些距离,唯独与他同坐的勇人简直与他紧贴。他着西装裤的紧瘦屁股,紧靠着勇人;就连岩峰自己点的小姐,坐得都更远。

岩峰点的陪酒女,甚至动都不动,俨然来骗台费,坐看勇人拿着绞子,给岩峰剪雪茄,用喷枪点燃雪茄,为他添威士忌,夹冰块。

岩峰去厕所,或是离座与其他人交谈时,勇人便打开手机APP,用家里装的猫咪摄影机,偷看胜也的情形。

只见胜也好像饿昏了,躺在那许久,偶而翻身,却很痛苦,仿佛噩梦缠身般醒不来。这让勇人既忧愁,又担忧,当下却法立刻脱身,飞奔回家陪胜也。勇人很焦心。

“勇人君,看些什么?”

就在勇人走神时,岩峰义不知何时回座了,搂着他的肩膀,低头看他手机萤幕。

“看猫。”勇人回答得面不改色。

昏暗的、未开灯的房内,微微反射出月光的,唯有胜也的棕色长发。摄影机即使拉近距离,粗格像素依旧一塌糊涂,看上去并不很清楚。

说胜也是“猫咪”,也不过份,反正确实有一条美丽的生物躺在床上,被监视器视奸着。

岩峰义只随意瞥了一眼手机萤幕,一只粗砾大手,便往勇人坐姿敞开的大腿内侧肉上捏了一把,那处的手感,真不是普通好。

他诱惑般,在勇人耳畔低语:“酒井,听说柳岸很‘喜欢’你。”

岩峰义的意思很简单;柳岸清能得到的,他也想得到。

勇人笑了笑,微微瞥头,凝视着岩峰义。

这个来自本家,比起柳岸,更有望成为下一代会长的人。

在岩峰义的眼里,即使勇人只是稍微动动嘴角,那表情也很色情、诱人;关于这点,勇人自己不知道。

勇人多多少少明白,就算柳岸娶了会长千金,也不会改变岩峰希望继任为会长的执念;否则他为何继续死守在本家堂口蹲着?戏棚下站久了,总会是自己的。

明白岩峰义的意思,冷不防地,勇人竟幽幽地说:

“堂主,您操人,通常都喜欢哪个姿势?传教士?狗爬式?还是观音坐莲呢?”

一时间,岩峰义嘴里咬着那根古巴大雪茄,咬得不稳,差点掉下来,还是勇人注意到,即时将它塞回去。

岩峰义深深吸一口雪茄,烟气一股脑向上蒸腾,他没答话。

此时,岩峰脑袋中的血液,只因这句话,便一股脑地全凝聚到下体,却是不争的、也法控制的事实。

那只本来放在勇人腿间的手,越摸越放肆,越摸越深入。

昏暗的灯光下,谁也没看见那只大手,粗指若有似地隔着裤缝的缝线,探觅那幽深的臀口。仿佛要刺破牛仔裤的粗布,插入紧闭的小穴。

是的,灯光昏暗,这里是俱乐部,任何人都放荡,所以谁也没看见,谁都不许看见。岩峰绝对是有资格,如此去亵渎柳岸的小弟;除非柳岸要复仇。

VIP包厢里,动感的电子音乐声极大。两个小弟正拿着麦,唱放浪兄弟的歌。

戳就戳罢,反正也没真的插进去,可不是吗?

勇人冷冷一笑,凑到他耳畔:“堂主,我今早九点出勤,现在快凌晨三点了,已经六小时没喂猫咪吃饭,我怕猫咪饿死。”

“他是我很爱的、可取代的小猫咪,已经陪我三年、不,四年了。”

勇人的面貌很是端正秀丽,当他靠近自己说话时,那魅惑的姿态,令得岩峰义没来由地噎不住一口气。

或许现在强硬地拉着这家伙进厕所,脱了他的裤子,把已经勃起的老二插进他的屁股里,他就强过柳岸清──一时间,岩峰义如此心想。

可勇人却把手机放在玻璃茶几上,画面里有“饿坏的、快要死掉的猫咪”。

他将自己的威士忌杯以纯酒,斟至八分满,却只为堂主的威杯略添至三分满不到,又夹入许多冰块。

他俯首,低低地双手捧着威杯,向岩峰堂主低头,致歉道:“堂主,对不住,今晚法再陪您更久,我得回家喂猫。日后若有时间,必当陪堂主您尽兴。”

岩峰本是动了念头的,可怔怔对着勇人时,说不上为什么,他拒绝不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遑论勇人添这许多酒,却为自己只添少许。

“礼数”,日本人是礼的国度,正因为是自古代浪人组织,传承至今的“极道”,所以更讲究礼节。勇人的行为,使得岩峰不得不从。

他不知道勇人曾作过男公关,数次被人这么捏过大腿,手指窥探他的臀缝,心下起了带他去厕所干一炮的念头。

早已习得胜也真传的勇人,知道当如何化解这一切。不让别人碰自己一分,巧妙化解并脱身于险境。

岩峰高高捧起威士忌杯,勇人的比他低,装的酒比他多。

二人碰杯。

出包厢时,勇人的脚步已有些急促而踉跄。喝太多了,可又不能不喝;对方可是堂主,愿意与自己喝酒已是万幸,自己仍什么都不是。

自己哪怕剁了左手小指,依然是“名氏”小弟。

就是哪天代替组织去关,或者死在火拼里,都不会被铭记。可不是吗?就算自己如此努力,仍是用的!没用的。

“勇人大哥,没事吧?勇人大哥!”

濑川一路苦苦地背扶着他,去到外面的公共厕所吐。

关上门板,拴上门锁,濑川蹲在马桶边,频频用力拍他背心,逼他吐出来,“勇人哥,干嘛忍到外面才吐?”

“白痴!”

酒性子上来,勇人本性始露。

他一边痛苦地将上一餐的拉面,连同胃液,全呕进马桶,一边朝濑川骂道:“要是让包厢里,其他分会的人,听到老子在那呕吐,老子怎么混?老子他妈的,可是将要成为若头的人!”

濑川露出苦笑,表情却很是欣慰。“勇人哥,你会成为若头的!我会跟随你,直到我中弹或者被砍,然后死去。”

就是勇人大哥如今这种气急败坏的模样,也是只有自己,才能看到了。这给予濑川说不尽的满足与幸福感。勇人大哥很好,真的很好,愧自己认他作大哥。

对于濑川而言,更多的,则是说不出的情感。

当然,不只是同样身为Yakza(役作)、极道的同袍情感,还有更多的,只是濑川法辨明,便任由它去。这并所谓,反正大家同样痛苦地活着,都不过是为了谋生而已。

自己是的,比自己更早入行的酒井大哥,所受到的摧折难道就更少吗?酒井当然也是的。看到酒井如此痛苦的模样,竟让濑川感到欣慰不已。

早就已经习惯于陪大哥们喝太多酒,然后去呕吐的濑川,继续用力、有节奏地拍打勇人的背,直到勇人对着马桶里的呕吐物,再怎么想呕,都呕不出了,方才按下马桶的冲水钮,将所有不堪入目的呕吐物,冲入下水道。

是的,就算酒井大哥,长得再怎么好看、秀丽,漂亮,宛如天神阿波罗降世,他也只是个凡人。

就跟其他人一样,呕吐物恶臭难闻,只是一团完整的食物,被胃液所消化的糊团。这让濑川感到欣慰,顿觉酒井与自己之间的距离,拉近许多。

濑川扶着身子半虚浮的,犹在发烫的勇人,来到盥洗台前。

勇人对光滑的镜面抬头,去看镜中的自己。一时间,他感到自己的努力,好空虚。

他曾拒绝了悟史,重新回店里作男公关的邀请。

好笑的是,作黑道前,他是这样;作黑道后,他还是这样。

人生谈何改变?虚,没有任何改变可言。

日复一日,可憎。

人生没有任何快乐可言。

人生没有目的,灵魂也并不会在某一刻,就得到任何提升、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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