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鱼浑身都在颤,因为还小，尾巴都是胖乎乎，短短胳膊也是肉肉,一戳一个小坑。
胳膊和腹部也有着大大小小伤口,鳞片被强行拔掉导致尾巴凹凸不平，胖胖尾巴还在往身下藏。
他本来想逃,却被鸦透抓住。
两只手穿过腋下，将小人鱼固定在了桌子上。
小人鱼惶恐不安，想压制住自己情绪,但小孩子哪儿会,所以什么表情都在脸上。
有对鸦透这个陌生人警惕，还有尾巴疼和失明痛苦,最多是对失明恨与茫然。
他张开嘴，露出还没长好牙，朝鸦透凶。
“不脏。”
小人鱼愣住,脸上表情一时间都没转换过来。
那个突然出现少年继续说道，“只是你现在要上药。”
看他尾巴和身上伤口处理,应该是有人专门上过药,只是他四处乱撞流出血覆盖在了上面,把药都冲走了不少。
小人鱼是东部王室，却独自在这座宫殿里，有点儿奇怪。
鸦透盯着这只努力装凶小人鱼，视线落在了刚刚咬了他一口牙上。
他在想自己遇见了五岁克里莱尔，是时间回溯还是其他？
但是如果是时间回溯话,海底又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强烈阳光,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治疗药？这种突兀应该不会发生在过去时间线里。
001否定：【不是时间回溯。时间回溯很难,只有少部分人才会有回溯一天或者几天能力,这种横跨十几年回溯没有任何一个玩家可以做到。】
【而且这里有磁场干扰，系统也无法检测到具体原因，不过这种感觉很像是天赋技能或者顶级npc自己展开领域。】
它翻着数据库里录入人鱼资料，【资料上说人鱼在发/情时候，有部分会无法控制自己能力。】
所以将对象换成克里莱尔，宿主现在还有可能就在克里莱尔天赋技能里。
克里莱尔天赋技能到底是什么？
“那我应该怎么出去？”鸦透把小人鱼举了起来，那条尾巴没了地方藏地方，在水里不安地扑腾。
【……这个也不太清楚，可能得看克里莱尔什么时候自己恢复。】
鸦透把小人鱼举起来转了一圈检查了一遍，胖乎乎尾巴僵直，一动也不敢动，直愣愣像是一条被晒干鱼。
他检查完之后就又把他放回桌子上。
成年克里莱尔比他大了一圈，五岁克里莱尔算上尾巴刚刚超过半米，放在这张贝壳桌子上，还有一半空间。
人鱼生长真神奇。
自己现在在克里莱尔天赋技能里，理智告诉他面前一切都是虚假，但是小人鱼乖乖不咬人全身伤痕累累样子还是让鸦透心情复杂。
现在小克里莱尔是真幼崽，被他举起来时候还挣扎不开，鸦透无法把他跟之后凶得要命一尾巴能把人抽飞几十米远银尾人鱼王联系在一起。
这该死心软。
他打开了出现在桌子上白瓷瓶，学着克里莱尔之前样子，用手指沾了点，然后仔细地涂在小人鱼尾巴上。
手刚碰上伤口，本来僵直鱼尾瞬间弹了起来，动作之间不小心打到了少年手。
人鱼尾巴和利爪是平时捕猎利器，就算克里莱尔现在还小，突然挣扎起来力道也不可轻视。
少年皮肤本来就嫩，挨了一尾巴手腕处瞬间红了，疼从手腕处蔓延而上。
001吓了一跳，连忙给宿主手腕检查了一遍。
不幸中万幸，小人鱼因为尾巴带伤，之前跌跌撞撞还撞了那么多次体力早就消耗殆尽，尾巴甩过来力度虽然不轻，但也没有那么重。
果然攻击性不低，001骂骂咧咧地用旁边&#
30340;瓷瓶给宿主上药。
鸦透怕疼，被尾巴打上来时候疼得小小叫了一声。
这一声直接让小克里莱尔没了动静，脸上出现少有呆滞，反应过来之后似乎想起来往他这里游，只是刚动就扯到了尾巴上伤口。
“你不听话。”
软绵绵抱怨，随之而来还有落在尾巴上轻柔触感和微微凉意。
鸦透等手腕不疼了之后，换了一只手沾上药，特意在触碰到尾巴之前跟他说了一声，“这次你不要动，知道吗？”
柔软指腹滑过了他每一处伤口，不止鱼尾，还有胳膊与腹部。
小人鱼躺在贝壳桌子上手足无措，唇被他咬得死死，尾巴很听话没有再挣扎过一次，就算是被鸦透翻过去给背面上药，都极力控制着不让尾巴超出掌控。
上药过程有了小克里莱尔配合之后轻松了很多，鸦透又继续给小人鱼上第二遍。
等到第三遍时候，桌子上小人鱼突然出声，“你到底是谁？”
“我从来没有听过你名字。”他有些茫然。
他回来这段时间，除了平常上药，根本没人敢靠近他。
小克里莱尔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从岸上回来，一下就变成了大家最恐惧人。他们避着他，躲着他，连上药时候都不伪装，上药时候疼不疼全看当天来给他上药是谁。
他们说殿下以后废了，新一代人鱼王恐怕会落在西部人鱼手里，还忧心看不见一个瞎子应该怎么守下东部。
失明之后听力比平常好上很多，但也只在他能力范围之内，那些人鱼根本就没有避着他，不断地提醒着他。
——他废了。
鸦透甩了甩自己那只上药手，等感觉好一点之后才继续给他上药。
这是一个很难回答问题，之前无法回答是因为他根本不清楚是个什么状况，而现在知道在他天赋技能里，鸦透思考了一会儿，最后含糊道：“来给你送礼物人。”
小人鱼身上伤口都被处理好，淡金色眼睛没有焦距，却又固执地根据这声音来源寻找着少年方向。
这个突然出现人动作很轻，给尾巴上药时候不疼，给他每一处都上了药。
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所有一切暴露在这个突然出现人面前，所有污秽逃无可逃。
小人鱼收拾好之后就是一条崭新小人鱼，鸦透有些满意。
“你为什么要帮我？”
黑暗里传来小人鱼迷茫紧张声音，他并没有继续追问他身份，就好像是觉得这些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鸦透敲了敲贝壳，很平整但很硬，躺在这里并不舒服，闻言稍稍侧头，“我认识长大之后你，你信吗？”
小人鱼没说话，看着似乎有些不太信。
鸦透也不想对这个过多解释，在心里稍稍思考着什么，就听见小人鱼稚嫩声音略带点艰涩，“……我信。”
“你身上，有我味道。”
他们两离得近了，小人鱼就闻到了少年身上味道，很熟悉也极其有侵略性，是他无疑。
鸦透想到了自己嘴里含着鲛珠，眨了眨眼，夸奖了一句，“好聪明。”
小时候克里莱尔和长大了真好不一样，小时候可爱多了。
“要去贝壳上躺一会儿吗？”他问。
小克利莱尔尾巴稍稍蜷了起来，“哪里？”
“就在前面一点位置。”
桌子上躺着不舒服，除了让他躺舒服点之外，鸦透也有着自己想法。
睡着之前克里莱尔是在他身边，而醒来之后他就不在了，他最后位置是在大贝壳里，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让小时候克里莱尔躺在他消失位置，这场荒谬幻境就会结束呢？
反正是试试，就算没效果对他也没有影响。
他询问着小人鱼意见，“去吗？”
小人鱼迟疑地点点头。
……
和五岁小朋友沟通得很顺利，小人鱼也很轻，体力值不高鸦透也能将他轻轻松松抱起来。
他刻意避开了对方尾巴上伤口，给他调整了一个很舒服姿势。
他们刚刚在完全黑暗里，向着唯一光源前进。
只不过眼睛是后天失明，这也就意味着小克里莱尔是可以感知到光，他可以看见迷迷糊糊黑影。
越往大贝壳那边走，小人鱼就越焦躁。
他小手抓着鸦透衣服，这个时候不再敢乱挣扎，浑身越来越僵，尤其是鱼尾最为明显。
鸦透察觉到他异样，在半明半暗地方停下脚步，轻声询问：“怎么了？”
有了他询问，小人鱼不安好像一下就有了宣泄口。
鸦透从他呜咽声中听明白了，他在说不要过去。
他对小朋友一向耐心，询问：“为什么？”
小克里莱尔：“有，有光。”
他暴露在有光地方，会很丑。
有光，也会被看见。
小克里莱尔手顿时收紧。
黑暗里看不清，但到了有光地方，尾巴和身上伤痕都会无处可藏。
他想起了上药时下人叹息，还有施舍而来怜悯，以及落在他鱼尾上又努力藏起来厌恶。
如果被这个抱着他人看见，他会不会像那些人一样？
小人鱼不知道，五岁不能思考很多事，只知道他不想把自己最丑恶与肮脏一面暴露出来。
他抵触有光地方，也抵触光。
可是紧张之余，他忘记了早就在刚刚上药时候，鸦透就已经对他目前情况有了大致了解。
鸦透很快就明白了他意思，摸了摸自己兜兜，那里有一开始准备给克里莱尔小贝壳，还有自己怕黑所以随身装在身上发光小珍珠。
“还记得我跟你说，我是谁吗？”
小人鱼闷闷地“嗯”了一声，“来送礼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