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快黑了，唐灵飞还在健身房里面。陆则琛看他俯卧撑都做了几百个了，一身衣服都贴在了身上，汗水把头发全都打湿了，还不肯停下来，明显地是在生气。不过，唐灵飞这样子，倒是说不出的性感，陆则琛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是愿意继续看呢，还是劝他停。
“好了，灵飞，你什么时候这么肯用功了？”陆则琛在他身后说，“明天可得一身疼了，别做了。”
唐灵飞头也不回地说：“我还指望着哪一天能跟你也能切磋呢，当然要下点功夫！”
他这话又酸又辣，陆则琛只能苦笑，弯下腰去拉他。“去，洗个澡，趁着天黑，我们打猎去。”
“打猎？打老虎吗？我还不如打你呢！”唐灵飞把他重重一推，说，“打猎？你还好意思说去骑马打猎？你真当我没心理阴影啊？上次说去打猎，你做了什么事？”
“你这身子都换了，还有什么阴影。”陆则琛去搂他的腰，“那事情，我们扯平，别小鸡肚肠的。你要不变着法地折腾我，让我失忆，我怎么会那么对你？说到底，还是你唐灵飞自己造的孽，怪我？”
唐灵飞眼睛一瞪，一翻身就骑在了陆则琛的身上。陆则琛求之不得，这时候哪里还想“自制”这回事，伸手就去扯唐灵飞的衣服。
唐灵飞把他的手一拨，却是用上了劲。陆则琛笑着说：“怎么？还没跟人过招玩够？”
“是你还没玩够吧。”唐灵飞冷冷地说，“那小东西被你玩过了吧？这么鲜花似的，你可玩得开心吧？”
陆则琛继续去扯他的衬衣。“说什么傻话，我都疑心他的身份了，怎么可能碰他一根毫毛？哎，你倒是跟我解释一下，你怎么反而比我还清楚他的来意？赛蒙·西泽尔又是怎么回事？”
唐灵飞本来也多少有些情热起来，听他这一问，脑子也清醒了，从他身上爬了下去，闷闷地坐在一旁不开口。陆则琛以为又得罪了他，忙伸手去抱他，说：“好好好，我不问了，我们来……”
“来什么来。”唐灵飞恼火地推开他，说：“我就跟你说实话吧，我以前身边那个赛蒙·西泽尔，就是你那好朋友，好兄弟派来的。田晶回来，也不是偶然的，我现在怀疑，她跟你那个好兄弟，是准备一起来报仇的。”
陆则琛这一下，是真吃惊了，也坐直了。“你说什么？他报什么仇？”
“你个傻瓜，这么多年，你就没有对你的好兄弟好朋友查过底细？”唐灵飞不耐烦地说，“你真不知道他是谁？”
陆则琛皱着眉，看着他，慢慢地说：“你明明知道，在M岛上，我们只有编号，没有名字，没有身世，没有过去。”
唐灵飞注视了他片刻。唐灵飞自然也明白，在陆则琛心里，那个人只是他的生死之交，是最好的朋友。
没有过去，没有姓名，什么都没有，只有两个人数年相处的感情。
对陆则琛而言，那个人就是这样一个存在。
更何况，他确实是甘愿为陆则琛而死。
唐灵飞叹息了一声，眼光和声音，都柔和了下来。他伸出手，手指轻轻抚过了陆则琛的脸。“阿琛，他姓李，是田晶的表兄，名字是李衡楠。田家式微，李姓灭门，都是你我的家族干出来的好事，你说，他们会不会想复仇？如果想，会怎么做？”
他的话，对陆则琛异于一个炸雷。陆则琛怔怔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唐灵飞笑了一下，说：“我叔叔没有杀他，究竟是什么原因，我不清楚，这一点只有问他自己。他自己是肯定有数的，你这个朋友，可不像你这么糊涂。”
“可是，他真的死了。”陆则琛茫然地说，“他的尸骨，还在M岛上啊。”
唐灵飞轻轻地说：“一具白骨，你怎么能分辨？你知道么，阿琛，他当年究竟是怎么死的？”
“……是我杀了他的啊。”陆则琛说。“你不也知道吗？”
唐灵飞抬起头，注视着他。“其实，当年的事，你自己也不知道真相。没有人知道真相。我只能告诉你我们所知道的事。”
他顿了一顿，缓缓地说：“并没发现他的尸体，阿琛。或者，是没有发现他的‘全部’尸体。当然，所有人都认为他是死了，他的一条手臂，是活生生地从身上扯下来的。……那不是人类的力气，是……猛兽的利爪。你……明白了吗？你在那时候，就已经变过身……”
陆则琛站了起来。他看唐灵飞的表情，简直像是在看怪物。不，不是，是从唐灵飞眼里映出的他自己，是个怪物。唐灵飞却不以为意，继续说了下去。
“经DNA检测，那条手臂，他失踪的悬崖边上遗留的大量血迹，都属于他本人。我还得告诉你，现场遗留了……遗留了半只眼球。你不仅断了他一只手，还毁了他一只眼睛，甚至是整张脸。我们并没怀疑过他还活着，你知道M岛的那个地方，那是死亡之地。他重伤之后，是不可能活着逃走的，我们都这么想。”
唐灵飞沉默了片刻，又说：“我叔叔用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充作是他的，作为了结。我觉得，这件事似乎叔叔也是瞒着唐家的，否则，他早就活不下来。然后，你就成为了唯一的幸存者。所有的记录都显示，你是杀了你最好的朋友，成为唯一的幸存者。你自己的记忆也是如此吧？那部分的记忆是我们给你的，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们并不清楚，只知道那一天M岛的训练场之内尸横遍野，除了你之外，没有一个活人。我说你是踩着同伴的尸体从鲜血里面爬出来的鬼魂，并不是夸大其辞，我看过现场的记录。别的人都死在训练场内，只有他的断肢在相对远的崖边，而昏迷不醒的你，也是在那里被发现的。监控全部被磁场影响，我一直认为，我永远不会知道真相，所以也没有对你提起过。现在看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我不相信。”陆则琛的第一阵震惊过去后，本能地开始反驳。“我不相信。你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这些？你既然说是当年发生的事……给我证据。”
唐灵飞听了陆则琛的要求，新鲜地扬起了眉毛。他的眉真像是墨画上去的，可是，画上去的，又哪里有这么灵动？连头发丝都是鲜活的，充满生命力的。“你要证据？阿琛，你不相信我？你觉得我在说谎？”
陆则琛笑了起来。“相信你？我的天，灵飞，你的信用早就不知道负多少了。”
唐灵飞喃喃地骂了一句，站起身来。“证据就证据，给你看。你看了别拿我出气。我可经不起你糟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