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鲜亮的黄色，在唐灵飞的眼前闪来闪去，让他觉得眼睛都特别疲倦。他还没完全把眼睛睁开，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檀香的味道。
唐灵飞浑身一个激灵，挣扎着抬起了眼皮。
他现在几乎本能地恐惧所有熏香的味道。
让唐灵飞十分诧异的是，他居然躺在练功房里面。一切如旧。
玉石瓷盆里面的水仙，暖融融的香与清淡的檀香混在一起，让唐灵飞恍惚地想起了好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一个冬天。
朝窗外望去，蒸腾的白色雾气，笼罩着温泉。黄色的大簇大簇的花，在白雾里若隐若现。
棣棠花。
陆家的练功房，一直种着的花。
“醒了？”
唐灵飞颤了一颤。陆则琛出现在了门口。他脱了鞋子，走了进来，在唐灵飞身边坐了下来。他的脸色温和，嘴角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陆则琛的美，是锋锐的，少见这种温和的时候。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如果有，我叫医生来。”
他伸出手，摸了摸唐灵飞的额头。“还好，烧退了。你已经昏迷了好几天了。”
唐灵飞怔怔地看着他。陆则琛的态度，让唐灵飞实在法理解了。陆则琛似乎也看出了他的想法，声音更柔和了，手指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
“听我说。我看见你昏过去的时候，我好像觉得，以前也见过类似的事。我心痛了，我自己没法控制。有些场景……一些破碎的画面，在我脑子里面闪，我……我却没办法把这些画面拼起来。”
唐灵飞慢慢地扯起了嘴角，他在笑，惨笑。
“哦？你是打算告诉我，你想起来了什么吗？”
“算不上。”陆则琛回答，“不过，我开始相信，他们每个人对我说的话。小陆，陶钧……他们都叫我不要那么对你，说我一定会后悔。灵飞，你先好好休息，你就住在这里，要什么，我都会答应。我不会再伤害你。”
陆则琛看到唐灵飞嘴唇都干裂了，倒了一杯水，送到他唇边。唐灵飞目光空洞地凝视着前方，也不动，也不张嘴。
陆则琛等了一会，叹了口气，把杯子轻轻放了下来。“好，你一会自己喝吧。”
他站了起来，走到了门口，弯下腰，抱起了一直在门口打转的苏格拉底。“好啦，我们回去。你主人不要你啦，还是走吧。”
苏格拉底喵喵地叫，对着唐灵飞挥爪子。
陆则琛刚走到花园门口，就听到唐灵飞的声音，有些软弱和犹疑地，飘了过来。“……把它给我吧。”
陆则琛的唇角，现出了一丝笑意。
冷漠，甚至有些残酷。
这丝笑意一闪而过，他回过头来的时候，笑容又是柔和的了。
陆则琛抱着苏格拉底回到了屋子里，在榻上坐了下来，看着苏格拉底一窜就窜到了唐灵飞怀里，在那里努力地蹭他。
唐灵飞摸着苏格拉底的头，过了一会，伸手去拿床头的一个匣子。陆则琛眉头一挑，眼睛也闪了一下。
匣子里面是一些黄色的软糖。
一看到这些糖，苏格拉底更兴奋了。唐灵飞拿了一颗给它，又把匣子放了回去。陆则琛看着在那里全神贯注吃软糖的苏格拉底，问了一句：“你不会是在给猫吃毒品吧？”
唐灵飞把匣子的铜扣仔细地扣好了，淡淡地说：“怎么会。”
“那这究竟是什么？”陆则琛问。
“你送我的这只猫——这种猫，越纯种的，就越有基因缺陷。”唐灵飞回答，“这只尤其严重。这种糖其实是药，帮它控制发病的，否则，它早就瘫痪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摸了一摸苏格拉底的头。“真可怜，生下来就带着基因的缺陷，发病只是时间问题。”
陆则琛笑了笑，说：“你这么厉害，难道不能帮它改变它的有缺陷的基因吗？”
“生物的存在，自有其法则。”唐灵飞淡淡地说，“如果干涉，有可能会造成一系列的蝴蝶效应。——造成一系列物种灭绝都有可能。”
陆则琛不以为然地说：“只是一只猫而已，有这么严重？”
唐灵飞低下头，抱着猫在那玩，不再理他了。陆则琛伸手也去摸猫的头，有意意间，触到了唐灵飞的手指。他能感到，唐灵飞的手腕都剧烈地抖了一下。
陆则琛笑了，凑过去在唐灵飞冰冷的脸颊上吻了一下。
“好了，你跟它玩吧，我走了。明天我再来看你。要什么就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