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我就去把阳台门关了。”被亲得发晕的练和豫往后挣开,抬脚虚虚踩在裴衷胸前,腿根还在不自觉地颤抖着。
“不然赶明儿隔壁家大姐投诉到我爸妈那儿,说我带人回来大搞特搞还不关门,带坏了他们家小孩。”
老屋的淋浴间是老式的,要不是裴衷搀着,被搞得腿都合不上的练和豫差点洗着洗着就跪到地上。
卧室的床也不大,两个人得紧紧贴着才睡得下,手长腿长的裴衷窝在练和豫怀里,脚都伸到床外去了。
裴衷任由练和豫把玩着自己的头发,抬头问:“和豫,我看到你窗台上的小提琴奖杯了。但是在家时好像没听你演奏过?”
“高中之后就没碰过了,”洗完澡后的练和豫清醒了不少,他虚虚指了指书柜上陈旧的琴盒,解释道:“读大学和研究生期间一直忙着学业和打工,荒废了后就再没捡起来过了。”
“想听。”
练和豫低头,见怀里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写满了期待,好笑地说:“去拿来吧。”
琴盒被打开时,浓重的松香味道扑鼻而来。
练和豫取出那把陈旧的练习琴,生疏地拨弄了两下,久未演奏的琴弦已经完全走了音。
他在网上找了调音APP,对照着重新调好E、A、D、G四根琴弦;又将松散的琴弓拧紧,重新上了一遍松香。
这把练习琴是3/4的尺寸,对练和豫现在的体量来说已经有些袖珍了。
他循着肌肉记忆找到手指位,不太熟练地演奏起了一首相对简单的曲目——《圣母颂。
这首曲子是练和豫很小的时候考五级评级时演奏过的,不用看谱也能演奏出来。
曲目中的和弦与装饰音运用得颇为巧妙,使得整首歌曲细腻委婉、舒展圣洁。
练和豫的琴技退化了不少,就连揉弦与演奏和弦时都有些生分,但这并不影响他在演奏时传递过来的感情上的起伏。
每一位美术生都绕不开艺术史,尤其是雕塑系的学生,鉴赏的大部分作品都与古希腊神话题材的作品息息相关。
传说中,掌管太阳、畜牧、音乐之神阿波罗与司管文艺的缪斯女神卡利俄帕,共同诞下了具备非凡音乐才能的俄耳普斯——他的琴声能使众神闻而陶醉、海妖塞壬哑然失色。
月光下的练和豫只穿着一件素色的T恤,赤裸的双腿上还留着不少纵情过后的指痕和牙印,但这不影响他此刻展开那静谧又圣洁的领域。
这小小的卧室仿佛变成了一间古朴而肃穆的教堂,从不信教的裴衷仿佛成为了俄耳普斯琴下那只俯首帖耳的凶兽,顷刻间寻找到属于了自己的信仰。
空灵的气氛,终止于楼下大姐家传来的气吞山河、穿透墙壁的怒骂:“大半夜的锯什么木头!有没有素质!”
以至于没素质的两个人回床上睡觉时,都是踮着脚走的。
第二天一早,练和豫龇牙咧嘴地从床上爬起来。
他推开卧室门,只见练海云已经回来了,正在餐桌上同裴衷埋头苦吃。
裴衷刚准备起身去给练和豫盛粥和豆浆,被练海云一把按在餐椅上,不让起来。
她的目光扫过裴衷脖子上左一口右一个的牙印,痛心疾首地骂着自己的亲哥:“哥,你怎么就怎么这么不知道心疼人呢?你像个大爷似的睡到现在,人家倒还得一大早起来给你做早餐……还站在这儿干嘛?等着裴衷给你盛粥呢,自己去!”
其实练和豫身上留下的印子更多,只是都藏在衣服盖住的位置。
但裴衷的那张脸长得确实很有欺骗性——正常来说,一般人也不会想到,这么张精致绝伦的小白脸底下会搭配那么狂野的一根俄罗斯大列巴面包。
裴衷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被搞得灵魂出窍的练和豫面表情、脚步虚浮地去厨房盛了早餐上桌。
咸粥鲜香滑腻,皮蛋和肉丝的腥气被姜丝中和、白米也被煮得粒粒开花。
练和豫舀了一口吹凉了些送进口中,顺嘴问练海云:“昨天的面试结果怎么样?”
“拿到了ffr,下周可以开始实习!”
虽然练海云脸上还是挂着两个没睡好的黑眼圈,但熟悉她性情的练和豫终归是松了口气。
江澜在霸凌事件中扮演的角色他连对裴衷都没有说过,毕竟妹妹已经主动和这个懦夫结束了关系,那就再没有节外生枝的必要性了。
三人在老屋里帮练海云收拾了一上午行李,好不容易告一段落了,练海云以找到新工作、同时庆祝哥哥找到男朋友为由,盛邀练和豫和裴衷去火锅店大吃一顿。
练海云的手刚碰到门把手,门被毫预兆地被从外用钥匙打开了,屋内的三人齐齐后退一步。
屋外站着的是带着防晒帽的周老师,与拎着大包小包、气喘吁吁的老练。
按照原定的行程,他们本应在明天下午才回来。
看着家门口捆得整齐的搬家纸箱,与屋里那位高得快碰上客厅吊灯、和儿子手拉手的陌生青年,周老师和老练齐齐陷入了沉默。
周老师温柔地撩起了袖子,顺手抄起摆在楼梯间的扫把,望向兄妹俩:“谁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