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初尿急,上厕所了。
凌英才说,早在一年前,她妈已经调查过家福的两朋友的家庭背景和个人文化素养了。调查夏建国,她妈没说什么。但张一初的鲁莽性格是她妈不能容忍的。她虽没有给家福点明。但交待凌英要尽量让家福与一初少接触。
刚说完,一初回来了。
“我反正要离开我爸,离开让我伤心的城市!”一初又说。
难道哥仨就要分开?一时大家语。
建国突然想起,那天与朱队长分别时,给他递过一张有招工组临时住的地址的纸条。他也没仔细看,随手塞进裤兜了。
“糟糕!我妈把裤子给洗了。”说着建国赶紧往家跑。后面的三个人紧追着。
到了家,建国从已叠好的裤子的兜里,掏出那已成纸团的纸条来,三个人看着建国将那纸条慢慢拉开。从那被水浸泡过的模糊的钢笔字迹中认出“市二招”两字来。
建国高兴地说:咱们找朱队长去。
市二招就是市政府第二招待所。
此刻,朱队长正在前台给场长打长途电话,说这里的知青报名踊跃。出于意料,已经全部报满。
挂上电话,就见建国他们四人来找他,这对朱队长来说是件小事。
报好名,便是迁户口和转粮油关系。建国先陪一初去派出所办。
派出所都认识一初,听说他来迁户口,很爽快地就办妥了。
建国是最后一个去迁户口的,迁完户口走出派出所大门,心里便产生一丝丝悲凉的感觉。
他回到家里,晚饭还没吃,就上搁楼躺在床上。看着屋顶上的椽子发呆。他感觉从这户藉警在户口本上他那页上盖上户囗己迁出的蓝印章开始,他已经不是这个城市的人了。心中便涌出的悲哀、奈和不舍。
自他出生在这屋,奶奶把他从接生婆手里抱过来。他就与夏家彻底的拴在一起。
从记事起,他跟着妈妈和奶奶满街跑。在自家店里和泥做磨磨,奶奶上彩他跟着学。晒磨磨跟着摆放。妈妈往泥人厂送他跟着推板车。
上小学了,他的功课在全校排第名第一,更出人意料的是从学素描开始到六年级时,他居然画起油画来。那胡老师的画技是教育局响当当的有名。
他想起了胡老师那殷切的目光和夸奖。
到了初中,国语老师张先生,一个从旧社会出来的饱读诗史老学究。教他论语、大学、道德经等等。
…。
他的眼前,那些老师的脸容在走马灯似的在转动,共同发出一个声音来“夏建国,你真棒!”
心中觉得发酸,便从床上爬起,下楼从屋后门走出。
后门外,是一条沿下塘河的石板路,沿河有石条的护栏。
他坐在护栏上望去,岸边的香樟树的叶子已经发黄,像一团团金色的浮云一般。秋风掠过,黄色的叶瓣随风落在清澈后水面上。
他觉得眼眶里有泪水在溢出。
不能哭,奶奶从小就不让他哭,至少不能哭出声来。
奶奶说:忍字头上一把刀,能忍才能做大事。
可心中的苦与酸能向谁诉说去。
受父亲的连累,高考失利。受生活所迫,放弃理想当了扛包的苦力。现在又面临去农场受苦了。
天快黑了,大妹跑出来。说家里都在等他吃饭呢。已经有一个多小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