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白岩桥小住五天后,莫喜桂告别公婆,带着妹妹回娘家新庵堂去了。
农历六月十九这天,是观音菩萨成道的日子,听说古佛寺要举行传统的祈福消灾法会,吸引了众多香客前往。新庵堂的莫家三姐妹,在天刚麻麻亮的时候也急匆匆出发了。
从新庵堂到古佛寺是一条羊肠小道,山路盘绕,崎岖而上。莫家三姐妹中的老大名叫莫喜桂,是一个高个子,她手提一捆香纸,背了一个浅颜色的布包走在前面,两个妹妹空着手跟在后面。只听莫喜桂对两个妹妹道:“今天我们起个早,是希望早点赶到,求个吉利,祈求菩萨保佑我们全家,也保佑你们俩个将来都能找到一个好婆家,这样既了却妈妈的一块心病,也使我做姐姐的好放心。三桂,满桂,到了菩萨面前,一定要虔诚,点好香,拜三拜,许个愿,恳求菩萨神灵保佑我们平平安安。”两个妹妹听了姐姐的嘱托,眨巴着眼睛“嗯”了一声。
爬完一个山坡,莫喜桂自言自语道:“爹爹冇管事,妈妈又多病,三个弟弟也小,我们莫家这一摊子事啊,以后不晓得怎么弄。”言语轻轻,甚是焦虑。
两个妹妹对看一眼,露出满脸苦笑,觉得姐姐总是喜欢瞎操心。妹妹莫三桂心思更不一样,心想,父母终归是大人,家中的哪样事爹妈甭管了?我们也冇是很大,有必要着急嫁出去吗?想来自打姐姐嫁给姐夫以后,么个事都喜欢担忧了。
莫喜桂见两个妹妹不啃声,回头问道:“你们是冇是觉得姐有些啰嗦?”
莫三桂实在不愿听姐姐唧唧歪歪了,打住她的话道:“姐,你冇问,我们也就心里笑笑而已,你一问起,说实话,我跟满桂倒觉得你还真喜欢操空心。”
莫喜桂没曾想到妹妹会是这样的态度,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停下脚步,生气道:“我是家中老大,我冇操心谁操心?你们将来终归要找婆家,难道冇对么?”声音显得老粗。莫三桂看姐姐来气了,道:“姐,我才满十六岁,满桂冇到十三岁,姐你说,哪个想嫁出去了?”
莫满桂赶紧跑到一边,撇嘴道:“我才冇呢。”莫三桂嘴角笑开,目光注视着大姐,眼睛一眨一眨的,神气道:“姐,你看,我冇说吧?”
莫喜桂一脸难堪,带着责备的口气道:“带你们两个去求菩萨,是想保佑你们两个将来都能找到好的婆家,你们怎么冇晓事?”
莫三桂苦笑道:“姐,我们跟你去古佛寺,并冇是求菩萨找婆家,我们是求平安,顺便看看热闹,观观风景,饱饱眼福。”然后提高嗓音问莫满桂道:“你跟我一样想的么?”
莫满桂道:“是呀,我冇去过,只是想去玩一下,看看古佛寺到底有么个稀奇古怪的事冇有,要冇然,我才懒得去。”
莫喜桂训斥道:“你们两个真冇懂事!”
三姐妹斗嘴饶舌之时,对面岔路口忽然窜出几个人影,莫喜桂赶紧拉着两个妹妹躲在一块岩石后面的草丛里,示意她们千万不可出声,有可能遇到强盗了。三姐妹透过草丛缝隙仔细一瞧,这伙强盗约有五六个人,模样看不真切,似乎都背着长短刀枪。三姐妹屏住呼吸,连大气也不敢出,只听强盗中为首者指手划脚道:“前面冇好远就到了,想来那个死老鬼跟他的崽还在睡梦中,天亮之前,大家利索点,赶紧做了,听明白吗?”其余土匪齐声道:“明白了,老大!”话音一落,那几个人瞬间奔往祖山坑方向去了。
见土匪走远,莫喜桂探出身子,招呼两个妹妹出来。莫喜桂道:“幸好冇被他们发现,否则我们惨了。果些个土匪恶不作,冇有一个好东西。”莫三桂和莫满桂是第一次跟着姐姐走山路,吓得浑身上下直打哆嗦。莫满桂颤抖着问道:“大姐,土匪是去杀人吗?”莫喜桂道:“我也冇知道,但愿善人吉相,有菩萨保佑,免生灾祸。”
直到土匪去了一袋烟功夫后,三姐妹才敢动身走路,一路上总是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