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气息带着点酒香,喷洒在他的脖颈。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底蔓延,江佑白叹了口气,将手上的那杯酒放在墓前,深邃的黑瞳遥望着青青松树。
他没告诉她,其实母亲根本不喜欢他,也时常辱骂殴打他。
他甚至都不知道那个漂亮的女人到底叫什么。
山林静谧,路上多泥泞,沈晚凝提着裙摆慢慢地往上爬。
“别再上去了,就在这里吧。”梁亭羽拿起摄影机,找着角度。
相机里,沈晚凝明艳大方,纤细如玉的手轻轻拨开头发撩至耳后。
一席红裙几乎成了这山间唯一的一抹亮色。
梁亭羽满意的多拍了几张照片。
“好看吗?”沈晚凝跑过来去看他的相机。
他凑近看了眼相机,道,“很美。”
沈晚凝蹙眉,看了眼相机里构图不成比例的照片,瞳孔微微一缩。
她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梁亭羽,见他一脸认真不像是开玩笑的表情,苦涩一笑。
半山腰有一座凉亭,红墙绿瓦,别有风致。
沈晚凝依靠着栏杆,闭上眼吹着微风。
感受到身后传来若有似的目光,沈晚凝张开嘴,“梁亭羽,你多看看风景,别老是拍我。”
梁亭羽放下相机,缓缓扬起嘴角,他的眼睛已经看不太清远处的东西了,只能通过相机来观察。
“你说,如果某一天,我一睁眼突然就看不见了,那时候我该怎么办呢?”
沈晚凝睁开眼,凝视着远处随风而动的绿叶,“梁亭羽你在想什么呢,那不是你的风格,好好配合治疗,病好以后再痛骂所有人,那样才是你。”
梁亭羽苦笑,终究是没再说话。
一段急促的铃声打断了两人之间死一样的寂静。
“喂,妈。”沈晚凝接起电话。
随之她的眉头越皱越紧。
“怎么了?”梁亭羽围了上来,理了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
沈晚凝表情严肃,挎着个脸蛋,“我妈让我去相亲。”
“可她明明知道我有男朋友。”沈晚凝补充道。
梁亭羽“啊”了一声,抿了抿唇。
他明白阿姨是什么意思,不娶她就不要耽误她。
可他望向她明亮的杏眼,一时之间竟然做不出割舍。
“去吧。”他说。
春风拂面,树影斑驳,阳光透过缝隙洒在亭子上,沈晚凝愣了一瞬,“你说什么?”
梁亭羽拿出相机记录下这一刻,他没有去看沈晚凝的眼睛,只是淡淡说道,“去吧,去见见他。”
沈晚凝哼了一声,双手交叉,“你不爱我了,你都不挽留我,万一我真的爱上他了怎么办?”
梁亭羽伸手接过一片枯黄的树叶,“那样很好。”
不爱我很好。
沈晚凝忍住眼泪,她看向梁亭羽。
他的背影如同记忆中那样修长,举着相机对着树林,却再也不能敏锐地定格下满意的那一帧。
他看不清了。
低调奢华的咖啡馆内,沈晚凝一席棕色的波浪卷披在肩头。
说实话,面前的人长得确实有几分姿色,举手投足也彬彬有礼的,颇有些大家公子风范。
“听说沈小姐经常来这喝咖啡,想来这里的咖啡味道应该还不。”
“确实还不。”沈晚凝端起面前的咖啡轻抿了一下。
很苦,她不喜欢。
面前的男人端着咖啡,一直保持着一个淡淡的笑容,“阿姨应该有向你提起过我,我叫祁琛,前几日刚从国外留学回来。”
“沈晚凝,京大研究生毕业,目前就职于三甲医院。”沈晚凝不动声色地放下咖啡杯。
“年轻有为。”
“谬赞。”
祁琛灿然一笑,露出与气质完全不符的两颗虎牙,“沈小姐说实话我今年才二十二,还不想这么早就结婚,我更偏向于事业,不过我觉得沈小姐应该等不了这么久。”
“你说得对。”沈晚凝眼神空洞地盯着一处。
祁琛摊了摊手,“那就是合不拢了,抱歉了沈小姐耽误你这么久。”
沈晚凝深吸了一口气,扬起一个微笑,“我还有事先走了。”
祁琛笑着目送她离开,等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的时候,他的笑意淡了下来,目光冷冷地瞥向一旁冷掉的黑咖啡。
又将手上一直端着的咖啡撂下,咖啡分毫未动。
他抽出纸巾擦了擦手上溢出的咖啡液,淡淡道,“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一旁的手机弹出消息,祁琛接起来看了一眼,哂笑一声。
“哥哥,你终于肯见我一面了。”
昏暗的房间里,戴着口罩的男人将门反锁,依靠在门上。
林瑶上前一步,拉住了他的手,颇有些楚楚可怜般诉苦。
口罩男从喉咙里溢出一丝轻笑,随即伸手摘下口罩。
看到脸时,林瑶愣住了,她不可置信地退后了一步,绊到了地上的地毯,跌倒在地。
“不认识了,我说林瑶你怎么混的这么差啊?进娱乐圈几年了,还一直不温不火的”,祁琛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向自己,“你当初不是很厉害吗?怎么现在只能像一条哈巴狗一样摇尾乞怜呢?”
林瑶掰开他的手,往后挪了几步,一双眼睛防备地看着他,“齐晟,怎么是你?”
祁琛好笑地挑眉,唇边的笑意渐盛,眼眸里却波澜不惊,“怎么,当初没弄死我是不是很后悔?”
林瑶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从桌上拿了把水果刀,“你怎么还不去死!”
祁琛被她的举动逗笑了,笑得眼泪花都出来,他上前打掉水果刀,用手戏弄般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一字一顿地说道,“当初你凭借着这张人畜害的脸,所有人都相信你,可是现在,大家都听我的。”
他垂眸看向她,端正的五官在台灯昏黄的照射下,显得有些扭曲。
林瑶叫了一声,用尽全力推了他一把。
祁琛踉跄了一下,“林瑶,忘了告诉你了,我现在不叫什么齐晟,齐晟已经死了,在你穷尽的欺凌之下,我现在叫祁琛,是你一辈子摆脱不了的金主。”
他挥了挥手,打开了门,缓缓离去。
只留下林瑶乱了发髻,脏了妆容,蹲在地上低低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