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佑白几次想要开口,最后却吞了下去,乖乖地端起碗,往嘴里扒饭。
有时候桀骜不驯,有时候又乖巧懂事,江佑白这人真的很奇怪。
晚上宛眠在房间里拼命补着作业,因为本身的能力原因她确实有好几道题不会做,好在江佑白这段时间已经将所有内容融会贯通。
宛眠敲响房门,“江佑白,我有道题不会做。”
隔了好一会,里面才传来沉闷的声音,“进来。”
宛眠打开房门,却见江佑白正从屋子里的浴室走出来。
他撇过脸,像是刚洗完澡一般,头发湿漉漉的,偏偏衣衫穿的端端正正,整个人看起来很好欺负。
宛眠笑了笑,“我有道大题不会写,你教教我。”
江佑白咳嗽了一声,伸手拉开了书桌前的椅子,“你坐吧,我讲给你听。”
宛眠坐在他的椅子上,抬眼看去,桌上随意堆放着一大叠书,全部都被翻阅过,书角都翘了起来,还有一本翻开的在桌面,上面密密麻麻全都是标记。
“注意力集中,我们快点讲完,很晚了。”江佑白搬了把小凳子坐在她旁边,骨节分明的手拿着一支黑笔在纸上列算着公式。
发梢的水珠顺着鬓角滑落,在不知不觉的,浸湿了衣襟的一小块,宛眠慌乱地眨眼,脸颊咻得通红,她找了个借口,拿着解了一半题的试卷跑出房门。
江佑白愣在原地,好半晌反应过来,不知不觉也红了脸。
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他呆呆地站在房间里,看起来有点傻。
倒是这边,宛眠回到房间后,根本就冷静不下来,她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里全都是那张脸,紧挨着他,性感的喉结随着他的动作上下滚动,他身上还有几分薰衣草的气息。
太可怕了,她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被一个任务对象撩到。
宛眠把头埋在枕头里,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宛眠头是朝着地板的,身上没盖被子,她瑟缩了一下,一股脑钻进被窝里,又睡了过去。
早上闹钟也没听见,缩在被窝里不肯出来。
还是宛妈妈亲自过来喊的,“囡囡,快起来,上学要迟到了。”
她拍了拍鼓鼓囊囊的被子,里面的人挪动了一下,又不动了。
宛妈妈只好慢慢掀开被子,却看到宛眠面色潮红地喘着粗气。
宛妈妈吓了一大跳,伸手去探了探额头,果然,有温度。
她向学校请了假,宛眠发了好多次烧了已经,她早就有经验了。
早上江佑白出门没看到宛眠,想着可能还在整东西,就在门口等了一会,结果都快到点了,还没来,他有点急了,爬上楼敲了敲宛眠紧闭的房门。
正巧碰到了刚回来的宛妈妈,她有些惊讶江佑白怎么还没走,问道,“哎呀,小江你怎么还没走?眠眠今天发烧请假了,你先走吧,很晚了吧,要迟到了。”
江佑白点了点头,跟阿姨道了声别,抿着嘴唇,一边走路,脑海里一边循环播放“发烧请假”四个字,又发烧了。
从前宛眠发烧,就好像要了她半条命,一连好几天都在床上躺着,脸色很苍白,也没有力气讲话。
等到到了教室的时候,他依然在想着。
今天傅云景还是来找宛眠了,不过她不在,是江佑白出来的。
“找她什么事?”
傅云景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他,“和她培养感情。”
江佑白眼皮跳了跳,转身就走。
“父亲打算让我和她定亲。”
身后的声音不紧不慢,似乎笃定了他会停留,他继续说下去,“可惜宛眠拒绝了,她说我只能做她好朋友。”
江佑白顿住,握紧的拳头松了下来,“她今天请假没来,改天再找吧。”
“听说你跟她住在一起。”傅云景走到他身后,江佑白虽然最近长了回来,但是比起从小养尊处优的傅云景,身高上还是差了点,这样就显得他处于弱势。
“你是屋里关着的那个男生吧。”
危险的气息喷洒在颈后,他浑身汗毛炸立,往前走了两步。
“你要我做什么?”他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转过身冷冷地看着他,问道。
傅云景收起学父亲威胁人那套,摆出一副商业性微笑,“简单,我看中你了,加入我们物理竞赛队,有保送名额哦。”
江佑白气笑了,“好。”
高二下半学期,现在参加竞赛队其实已经很晚了,傅云景就是要让他难堪,打击他的自尊心,行,那他就配合着演。
一放学,江佑白就直奔回家,中午看手机,宛妈妈说宛眠已经烧到39°了,一直在说胡话。
莫名其妙,有一种奇怪的情绪牵引着他快速回家。
“小江,你回来了,阿姨马上就做好饭了,你先写作业。”
宛妈妈坐在客厅泡着药,眼圈红红的像是刚哭过。
“宛眠她还好吗?”
“在房间里睡觉,你等会把药端上去给她喝下。”
“好。”
十分钟前,宛妈妈拿着体温计上去测温,刚打开房门就听到宛眠一个人小声咕哝。
“怎么了囡囡,要喝水吗妈妈给你倒。”
宛眠不回应,她的脸很红,烧得很厉害,宛妈妈凑过去把耳朵抵在宛眠干涩的嘴边。
“回家……我想回家……”
宛妈妈的心脏漏了一拍,“囡囡,你现在就在家里啊,别怕妈妈在。”
“不要……不要离开我……我要回家……我不要待在这里了。”
很早之前,那次大病痊愈后,宛妈妈就发现宛眠不对劲了,从前的宛眠知书达理,温婉尔雅,现在却变得俏皮活泼。
此前的宛妈妈只当是宛眠生病之后性情大变,也没太细想,毕竟那张脸就摆在那。
可是,愣是都说自己女儿活不过那场大病,但是她却活了下来,这一点也不正常,原来,真的没活下来,她的囡囡早就去世了。
宛妈妈有些哽咽,“说什么胡话呢,来测一下体温。”
江佑白上楼的时候,宛眠依旧没醒,在被窝里昏昏沉沉的。
他叹了口气,拿起小汤勺一口一口把药喂下去,宛眠不张嘴,药液就顺着下巴滴落,苦涩的味道弥漫整个房间。
很久以前,是他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宛眠亲手喂他喝药。
他这么想着,一碗药就这么一半喝下一半漏掉的喝完了,江佑白拿了纸巾擦去漏出的药液,然后静静地坐在旁边。
没有拉窗帘,落日撒进来的余晖铺满整间房间,他突然很想,一直陪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