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祠侧身,避开苏暖暖凑过来欲扶的手。
视线往苏暖暖身后望过去。
死死钉住。
顾穗安侧倚门缘,姿态闲适,神情慵懒,浅色眸子中漾着浅淡而愉悦的笑意,居高临下地觑着还狼狈弯着腰的人。
看前来讨食的小狗一般。
再也找不见先前同他抵死缠绵的柔情蜜意。
宴祠一颗心气得都在发疼,黑沉压抑的视线不开分毫,嘶哑开口,“顾穗安,解释!”
解释苏暖暖为何在这里。
先前说要把一切处理好同他在一起,是骗人的吗?
顾穗安慢条斯理地欣赏着宴祠难看至极的脸色,既愤怒又委屈的黑眸,抿得发白的薄唇,固执梗起的脖颈……
心尖儿像是被羽毛来回扫过,痒得厉害。
这惊愕又伤心的模样……真是可怜。
好想欺负得再狠一点。
苏暖暖搀扶的手被明显避开,面上泫然欲泣,“宴祠哥哥,是我让……”
宴祠气得理智都,风度自然也顾不上,直接厉声打断,“顾穗安!给我解释!”
苏暖暖只当宴祠生她的气,不想跟自己说话,助后退,咬着贝齿,眼泪直掉。
顾穗安摸出纸巾,递到苏暖暖面前,这才装作平淡地递过去一眼,“宴大少爷,便是您看到的这样。”
“想听我说得更详细些吗?”
宴祠瞪着他,眼眶迅速红了。
没说话。
他怕听到顾穗安的答案。
怕戳破这层薄而脆的窗户后,今后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了。
他想给顾穗安留些余地。
欺骗自己的余地。
顾穗安盯着宴祠看了会儿,这才收回视线。
见苏暖暖忙着哭没接自己的纸巾,于是嘴角扬起一抹奈又温柔的浅笑,主动替人拭去挂在脸上的泪珠。
白皙指尖沾了湿,更显莹润。
宴祠瞪着顾穗安柔情似水的模样,心如刀绞,“顾穗安,你先前说的,都是骗我的吗?”
顾穗安不答,手上动作依旧温柔细致,像是在对待价值连城的珠宝。
“顾穗安,宴祠哥哥说的是什么意思?”苏暖暖眼泪止不住,但脑子也不全是摆设。
“谁知道呢……”顾穗安轻声开口。
气氛短暂死寂一瞬。
苏暖暖微微蹙眉,有些不解。
顾穗安顶着宴祠存在感极强,几乎像是要把自己活活钉死在原地的视线同苏暖暖对视,不着痕迹地把事情导向正轨,“小姐,您真要这样做吗?”
苏暖暖停了哭,咬着银牙点头,眸中尽是偏执,“我考虑好了。”
“我自小就梦想做宴祠哥哥的新娘,如今家里也需要宴家帮衬……”
她抬手抚上自己的肚子,“只要有了宴祠哥哥的孩子……”
“就算他恨我,我也……”苏暖暖又想哭,把唇瓣咬到快出血才憋了回去,“……认了。”
宴祠麻木地听着,已经做不出什么任何表情了。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个笑话。
明明清楚顾穗安就是个没有心的疯子,是个满嘴谎话的骗子,更是一朵鲜艳剧毒的罂粟。
凭什么听了两句在床榻上的温言软语,就傻乎乎地信了。
还腆着脸将自己的一颗真心奉上。
还妄想着两人的以后。
别人压根不稀罕。
反而要把自己推给别的女人……
真是好笑。
顾穗安从怀里取出一个玻璃小瓶,指尖轻轻摩挲着,“小姐,还记得我的条件吗?”
他重复一遍,“我可以帮您,但您得满足我一个愿望。”
苏暖暖愣了一愣,黛眉轻蹙,显出纠结,但终究还是缓缓踮脚,凑了过去。
她使唤了顾穗安这么多年,自然清楚对方对自己的心思,只是向来嘲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相当不屑一顾。
如今隐隐觉出这人不像过去那般可以肆意拿捏,又实在有求于人,权衡之下只能受些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