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港,大井码头。
福州号驱逐舰缓缓靠岸,陆地上,一群日本人早已经在或神色麻木或点头哈腰地等着了,为首的是接替铃木贯太郎,刚刚被任命为日本新一届并且也基本上是最后一届的首相兼外务大臣的重光葵,他是代表日本政府的,身后是一小群日本内阁官员,旁边则站着东久迩稔彦亲王大将,他此时的职务是日本帝国皇军陆军总司令官,跟他站在一起的还有田中静一大将、井上成美中将,前者是日本帝国皇军本土防卫军总司令官,后者是实质上早已经不存在了的日本帝国皇军海军的总参谋长,这三人是代表日本军队的,三人身后是一小群日军高级将领;再旁边是两名日本皇族成员,裕仁二弟秩父宫雍仁亲王以及裕仁四弟三笠宫崇仁亲王,两人是代表日本皇室的,身后是几名皇族成员和一小群宫廷随从。
“全部放下武器!”福州号上几门高平两用速射炮杀气腾腾地对准岸上的日本人,舰员水兵们都站在甲板上,手持冲锋枪,高音喇叭里则同时传来了翻译军官的日语喝令声。
雍仁抬起头,苦涩地道:“我们没有任何武器。”
五只交通艇被福州号放下来,一百多名如临大敌、全副武装的陆战队士兵乘坐交通艇开至岸边,陆战队员们小心翼翼地上岸,一部分人警戒周围,一部分人毫不客气地给日方人员进行搜身。确认安全后,为首的翻译军官点头:“上来。”
日方人员们心惊胆战地登上交通艇,抵达福州号侧舷边,继而登上驱逐舰。
福州号重新启动,开向身后在东京湾中央的北华军第一航母舰队。
日方人员们自然不会被请进内舱房间里,都在甲板上吹风,也没有凳子坐,毕竟只需要二十来分钟就可以抵达龙贲号航母了。呼呼的海风中,日方人员神色各异。重光葵颤颤巍巍、老态龙钟,东久迩稔彦板着脸,一言不发,雍仁畏畏缩缩低着头,毫无亲王威严和皇族风度,崇仁满眼茫然,田中静一穿着没有熨烫过的、皱巴巴的军服,军靴也没有擦洗,肮脏得毫无光泽,这是因为极度崇尚武士道精神、极度鄙夷投降的他在万般的不情愿中被派来代表日本军队投降使得他很忿忿然,但毕竟是天皇下达的命令,他只能服从,所以他故意穿着旧军装脏军靴以表示心头的抗议;唯有井上成美显得有点精神,甚至主动上前跟北华人员搭话聊天。
“这艘福州号原是我们日本的军舰吧?”井上成美问孙古贤,他说的是略生硬的汉语。
孙古贤今天心情非常好,毕竟福州号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光荣任务,因此也愿意跟井上成美聊天:“嗯,是原先你们日本白露级驱逐舰的时雨号。”
井上成美显得饶有兴趣:“我记得我们原先转给你们6艘初春级、10艘白露级、10艘朝潮级共26艘驱逐舰,现在还剩多少艘啊?”
孙古贤想了想:“6艘初春级只剩下2艘,10艘白露级只剩下4艘,10艘朝潮级全部战沉。26艘只剩下6艘。”
井上成美感慨一声:“可真是一场残酷的战争啊!你们居然能在太平洋上打败综合国力世界第一的美国,很了不起!当初日本取得日俄战争胜利,是近现代黄种人首次击败白种人,你们取得太平洋战争胜利,也是把黄种人的东方文明推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以前的世界都是欧美白种人把持支配,现在,你们跟美德两国在世界上三足鼎立,证明黄种人不比白种人差。”
孙古贤笑了笑:“对于你们日本人,我们在一些地方还是比较佩服的。就举一个例子吧,你们当年搞出来的氧气鱼雷和零式飞机就非常不错,氧气鱼雷让我们在鱼雷战、舰队夜战中占尽优势,零式飞机让我们在战争初期取得空中优势。只可惜啊,你们日本人太狂妄自大了!假如中日联手,那可真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啊!但你们偏偏太蠢了!老是打我们的主意,逼得我们不得不彻底干掉你们!”
井上成美露出苦笑:“是啊!我们太蠢了!太狂妄自大了!日清战争、日俄战争、一战,这三场胜利让日本人彻底昏了头,完全忘记自己是谁了。狂妄,这东西很容易跟民族自尊心混在一起,并且会像狂犬病一样弥漫扩散。一群不正常人里面若是有几个正常人,那正常人反而不正常了。唉!当初我和米内前辈(前日本海军大臣米内光政)、山本君(山本五十六)、堀悌君(前日本海军省军务局局长堀悌吉)等志同道合的袍泽们一直矢志不渝进行反战活动,但可惜,没人听得进我们的呼吁,甚至还有人骂我们是卖国贼并要干掉我们。现在,日本人终于自食恶果了!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啊!”他喃喃着,两行热泪已簌簌而落。
孙古贤有点同情井上成美,他问道:“战争结束后,你想干什么?据我所知,你这样的反战人士是不在我们的黑名单上的。”
井上成美擦掉眼泪,笑了笑:“我打算去北海道当老师。未来的世界是中美德三大国的世界,汉语、英语、德语会成为世界主流语言。日语...”他目光黯然,“怕是也要被废止了。所以,我想去当一名汉语教师和英语教师,向日本的...不,是和族的孩子们教导汉语和英语,这两门语言是和族下一代孩子们融入中国、立足世界的不可或缺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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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嘎!”一个粗暴而恼怒的喝骂声从旁边传来。井上成美和孙古贤顺声望去,是田中静一大将。田中静一虽然不懂汉语,但日方人员里有汉语翻译,他看到井上成美和孙古贤在交谈议论,因此便让翻译随从翻译给他听,在听到井上成美最后那番话时,他忍无可忍:“井上君!你说够了没有?身为军人和武士,你一点骨气和尊严都没有!并且居然还说出这种...”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让田中静一责骂井上成美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孙古贤狠狠地抽了他一个耳光,呵斥道:“在老子的军舰上,还轮不到你骂人!败军之将一个!在这里装什么装?”喝骂间,周围十几名宪兵齐刷刷把冲锋枪对准田中静一。
田中静一几乎气昏过去,他何时受过如此羞辱,对方一个海军中校居然当众扇自己一个堂堂陆军大将的耳光,这种前所未有的耻辱感让他脸色红涨、险些暴起,但重光葵和东久迩稔彦等人都拉住或制止住他。田中静一随即想了想,明白自己确实是一个败军之将,脸上的怒气慢慢被极度的痛苦给取代了。
井上成美苦笑着望向田中静一:“田中君,时至今日,您这样的人还是执迷不悟吗?”
田中静一恶狠狠地看着井上成美,没说话,他不敢回嘴。
孙古贤冷笑着道:“正因为他这样嫌命长并且还狂妄自大的家伙实在太多了,才让你们日本现在万劫不复、永不超生!”
说话间,一声闷雷般的凌空爆炸声突然间从不远处海空间传来,这让福州号上双方人员都吃了一惊,紧接着,越来越多、越来越密的爆炸声持续不断地传来,众人顺声望去,齐齐目瞪口呆:足有千架的日军飞机正在从本州岛上犹如飞蝗蜂群般飞向大海,扑向北华海军在东京湾外的舰队,明显是在进攻,空中的北华军机群立刻呼啸而落展开迎战,海面上的舰艇也在万箭齐发地对空扫射开火。霎那间,海空间风雷滚滚、星落云散,满天漫空尽皆是星河璀璨般的弹火,鹰群般的北华军战斗机群迅速把日军飞机杀得落花流水,而海上舰队的密如暴雨的防空火力网更是把来袭的日军飞机绞杀得犹如狂风卷落叶,扑向北华军舰队的日机群宛若一批接一批不断撞上电网的虫群,被打得凌空爆炸得日军飞机使得东京湾海空间就像在举行一场盛大的焰火晚会,拖着浓烟火苗一头坠向大海的日军飞机更是让东京湾落下了一场密集的流星雨,震耳欲聋的枪炮声、飞机引擎声、爆炸声...惊天动地、震空撼海,完全就是激烈的海空大战。日军飞机基本都是神风自杀飞机,或者是樱花机、樱花弹,因此没有自卫和战斗能力,但视死如归、前赴后继。
福州号上的北华军官兵和日方代表们都看呆了,几分钟后,回过神来的孙古贤声色俱厉地高吼道:“准备战斗!”虽然并没有日军飞机扑向孤零零的福州号,并且也没有日军飞机扑向正在东京湾内的北华军第一舰队,日军飞机几乎都扑向东京湾外的第二舰队,并且都是扑向第二舰队旗舰福建号航空母舰,但福州号驱逐舰还是迅速进入了战斗状态,所有高射炮、高射机枪一起指向天空,炮膛弹舱里也已经装满弹药。刚才的和平气息一下子被战争氛围给取代了。
“把这些混蛋给我捆起来!”孙古贤忙得汗流浃背,但也没忘记军舰上的客人。
看押日方投降代表人员的北华军宪兵、陆战队员们立刻一拥而上,不管是皇亲国戚还是大将大臣,齐齐被掀翻在地并被五花大绑。重光葵被北华军宪兵按倒在地,整个人狼狈不堪,哪里还有日本首相的风范气度,他声嘶力竭地喊道:“误会!误会!”
“误会?”孙古贤气急败坏,他指着已杀得天昏地暗的海空,“你们的飞机在攻击我们!这他妈的还是误会?误你全家!”
重光葵魂不附体:“不关我们的事!我们是来投降的!我们毫不知情啊!”
“投降?”孙古贤险些气炸肺,“你们一边用飞机攻击我们一边向我们投降?究竟你们是疯子还是你们把我们当傻子?去你妈的日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