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时间1946年1月14日下午16时,旧金山西南方向七百多公里海域处。
一架编号PBY-5A的美军PBY式海上巡逻机在云层间犹如一叶扁舟般孤零零地飞行着,这架飞机隶属于美国海军第44巡逻机中队,机上共有三名乘员,飞行员是杰克里德上尉,副驾驶是杰拉尔德哈曼德中尉,无线电通讯兵是弗朗西斯马瑟中尉,正在进行例行巡逻。
东北太平洋大战结束后,美军太平洋舰队元气大伤,实力近乎一蹶不振,航母数量在那场战役后只剩下区区2艘(企业号和复仇号),虽然美军第五批的4艘埃塞克斯级中型航母在1945年底先后完工服役(珊瑚海号、澳大利亚号、新西兰号、加拿大号),但美军此时的正规航母的数量只有6艘,北华军却拥有17艘航母,实力差距是明显的,另一方面,美军部分高级将领也在东北太平洋战役后变得谨小慎微、畏手畏脚,不敢轻举妄动,隐隐间产生消极避战、保存实力的思想,因此,美军太平洋舰队平时都集结活动在距美国本土五百公里、处于陆基飞机保护范围的海域内,至于五百公里外的公海远洋,美军只是依靠飞机和潜艇来进行巡逻警戒。客观上讲,这是十分保守和不太妥善的办法,因为美军飞机在夜间无法进行巡逻警戒,而潜艇的侦察能力也是有限的,但美军没有办法,美军所剩不多的航母力量已经经不起东北太平洋战役这样的重大损失了。美军太平洋舰队已经彻底从进攻型力量转化为了防御型力量,并且舰队的任务也从“与北华海军争夺太平洋制海权”变成“协助陆军航空队保卫美国本土西海岸”,说白了,美军太平洋舰队因为实力不足,此时已经不敢再主动出击,只是作为一支海上机动力量来进行被动防御。
靠着东北太平洋战役的胜利,北华海军第一次在实力上压倒了美国海军,但是,美国的雄厚国力和强大的工业生产力让北华海军的实力优势无法长期维持。埃塞克斯级中型航母是美国海军的制式航母,已经建造了五批20艘,原计划第六批的4艘已经在开工前就被取消,从而把节省下来的生产力、人力、物力、财力、时间都用于美军的4艘改造航母(历史上的塞班岛级,用重型巡洋舰改造成)和4艘重型航母(历史上的中途岛级,满载排水量六万吨,每艘可搭载137架舰载机)。至于这8艘新航母的完工时间...完全可以用“近在咫尺”形容,就在一月底或二月初。这正是北华海军的痛苦之处,“好不容易打沉了一批美军航母,结果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美军就又造好了第二批航母”。半个多月后,美军航母将从6艘猛然增至14艘,并且包括4艘重型航母。
北华海军难呐!北华海军第三批的6艘航母刚刚才完工,第四批的6艘航母也刚刚开工,满打满算,北华海军获得下一批6艘航母的时间要等到1946年底或1947年初,要一多年后,显然这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战争不可能再持续一年。因此,战争结束之前,北华海军的航母数量是不会再增加了,而美国海军的航母数量还会再增加一次。所以,北华海军只有最后的这一次实力优势了。如何最充分地使用这最后一次实力优势来为取得战争胜利而服务?别无他法,破釜沉舟。
陈绍宽素来保守谨慎,非常不舍得让他的海军舰队去冒险,但这一次,他却是真的要把他的海军以倾家荡产之势去打这“最后一战”。“我们现在有17艘航母,美军是6艘,但在短短半个多月后,美军航母就增至14艘,并且战争也差不多快要结束了。此时此刻,我们还有什么办法呢?唯一的办法,就是在美军那8艘新航母完工参战前,利用我们最后一次的实力优势,一战定乾坤!时间拖下去,战局会凶多吉少,与其那样,还不如现在就背水一战!现在不打,胜算会迅速降低,现在就打,也许会血本无归,但胜算却能达到最大!”陈绍宽在海军高层会议上很动情地说道,“我们的海军能有今天世界第二的规模,是非常不容易的,打光了拼光了,虽然令人难以接受,但不要紧,只要打光了拼光了能换来最终胜利,那我们在战后就能重建我们的海军!并且是更强大的海军!”
怀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信念,北华海军发动了可以用孤注一掷来形容的最后进攻。
杰克里德上尉对自己正在执行的巡逻任务其实略感不以为然,美军太平洋舰队在海上战斗中虽然暂时输掉了,但美国本土还是不会遭到来自海上的强大威胁,因为北华海军根本不敢进入“五百公里的临界线”内,毕竟,美国陆海军的航空兵部队可不是吃素的。上万架飞机在沿海陆地上枕戈待旦,足以让胆敢靠近美国本土的北华军舰队刚刚进入“五百公里的临界线”内就灰飞烟灭。实际上,北华军也是知道这一点的,他们的陆军是通过白令海峡和加拿大境内进攻美国本土的,根本就没有从海上进行运兵,当他们在北美境内的部队被美军打得濒临全军覆没时,他们的海军也曾试图从海上运兵,但毫无悬念的,他们的运输舰队被美军陆基飞机打得落花流水、损失惨重。真正对美国本土造成威胁的,还是他们的飞弹潜艇,神出鬼没地潜入美国领海,然后悄悄浮出水面,发射一通飞弹后再迅速钻到海面下逃之夭夭。北华军的飞弹潜艇让美军深感头痛,至于北华军的水面舰队,美军并不认为他们真敢开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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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里德上尉和绝大部分美军的看法,也是很多美军高级将领的看法。
“北华海军会用他们的舰队对美国本土展开两栖登陆吗?”东北太平洋战役后,罗斯福总统忧心忡忡地询问尼米兹上将。
“总统阁下,这一点请您放心。”尼米兹上将胸有成竹,“制空权在我们手里,他们即便获得制海权也不敢轻举妄动。他们的航母舰队确实有能力、有机会对我们本土展开两栖登陆,但是,无论成功还是失败,他们都会损失惨重,惨重得足以让他们放弃这个计划甚至一开始就打消这个念头。”
美军曾推算过“北华海军对美国本土展开两栖登陆”的战事结局,结果显示,北华海军在最成功的情况下起码要损失65%的主力舰,在最失败的情况下要损失85%以上的主力舰。
“北华海军也许能把几万或者十几万部队成功送到我们本土,但他们的舰队要损失大半甚至会全部损失掉。付出的代价和取得的战果是完全不成比例的,因此,我们认为北华海军也许有过这个想法,但根本不会付诸行动。他们损失三分之二以上的主力舰,以后还怎么打?他们难道不为以后考虑了?实际上,北华海军若以损失绝大部分主力舰为代价而把几万或者十几万部队送到我们本土,这个行为也没什么意义,如此少的登陆部队会被我们轻易消灭掉,除非北华海军一下子运送五十万以上的部队成功登陆,但他们没有那个能力。他们展开登陆,他们的舰队在送死,他们的登陆部队也是在送死。”美军高层经过反复研究,得出这个结论。
“伙计们,我们可以回去了吧?”里德上尉漫不经心地道,“我们回去需要一个半小时,已经是下午四点了,别忘了,现在是冬天,该死的天黑来得更早。”
“我认为应该继续前进,也许我们会有什么重大发现呢!”哈曼德中尉有点不甘心。
“重大发现?”里德上尉哂笑,“能有什么重大发现?北华军开向美国本土准备登陆的浩浩荡荡的舰队?那我们得飞到夏威夷或中国领海才能有这个重大发现。”
“油料还绰绰有余呢!足够我们继续向前再飞半小时。”马瑟中尉也坚持道。
里德上尉看了看油表,想了想后,同意了两位战友的要求:“好吧!我们就继续前进吧!反正回去也是无聊!”
巡逻机继续向西南方飞行,十分钟、二十分钟...湛蓝色的天空和湛蓝色的海洋,仍然是水天一色的壮观而单调的画面。
“我就说嘛!我们在寻找根本不会出现的东西。”里德上尉笑了笑,“真的该回去了!”
巡逻机开始转向。
“等等!”哈曼德中尉突然间惊叫一声,他脸色大变,浑身发抖,他先伸出手,摸了摸挡风玻璃,确定不是玻璃上的污点后,举起望远镜仔细地眺望远方海平线。
“上帝!”足足一分钟后,哈德曼中尉瞪着眼,急促地喘气道,“里德、马瑟,我们真的发现了本该不出现的东西。”
里德上尉一手驾驶飞机一手抢过望远镜,看清远处的东西后,他直接呆住了。
“快发送无线电!”回过神来的里德上尉嘶声喊道,“北华军的舰队!大规模的舰队!”
密密麻麻的北华军舰船组成覆盖纵横数十公里海域的庞大舰群,滚滚踏浪而来。与海上这支庞大的舰队相比,里德上尉的巡逻机就像野牛群上空的一只麻雀。“快点汇报!该死的!他们来了!他们真的来了!”里德上尉近乎惊慌失措。
马瑟中尉用发抖的手指发动电报。
“发现美军无线电信号!”广东号指挥室内,通讯军官紧急向曾以鼎汇报。
“是侦察机吗?”曾以鼎十分平静。
“是的。”通讯军官回答道,“发现一架美军侦察机。我们暴露了。”
“无所谓。”曾以鼎一挥手,“能够到七百公里距离上才暴露,我们已经够幸运了。还有多久天黑?”
“一小时二十五分钟。”
“很好。继续全速前进。”曾以鼎下令。
地球虽然是圆的,但地球太大了,海面可以视为平的,并且是海拔全部为零的“大平地”,比起陆地,海面平坦得无边无际,舰队在海面上的行驶其实就是简单的数学题,一直是平地,并且不需要绕圈,一路直线。距离陆地五百公里,这个数字有双重意义,第一个意义是“这段距离是美军陆基飞机的攻击范围”,第二个意义是“这是军舰行驶一夜的距离”。北华军的舰队如果在白天冲向美国本土,就会遭到遮天蔽日的美军机群猛烈攻击,所以,最佳的行军方式是:舰队在天黑时正好抵达五百公里边界线处,然后经过一夜行驶,在第二天早上出现在美国海边,从而大大缩短被美军飞机攻击的时间,把舰队损失降低到最小,因为美军飞机在夜里是无法攻击的,前提是北华军舰队要在夜里保持严格的灯火管制。这五百公里的距离,必须要放在夜里行驶,放在白天的话,十多个小时的攻击时间足以让美军机群把北华军一半以上军舰都送入海底。
此时,北华军舰队距离旧金山700多公里,时间是傍晚4时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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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对于北华军而言,最完美的情况就是北华军抵达“500公里线”时正好夜幕降临,那么北华军舰队在第二天天亮前都会平安无事,并且第二天天亮时,旧金山的美国居民们就已经可以亲眼看到开上门的北华军舰队了,但事实并不会那么完美,北华军舰队提前被发现,不过北华军也无所谓了。距离天黑还有近一个半小时,美军陆基飞机飞来需要花一个多小时,飞来后只能攻击十多分钟,时间并不充裕。
旧金山和夏威夷之间的距离约3900公里,北华军的4支航母舰队在这段遥远的距离内呈现点状串联地分布着,第1舰队的6艘航母在最前面,第2舰队的4艘航母开在第1舰队后面900公里处,第3舰队的3艘航母和第4舰队的4艘航母开在第3舰队后面900公里处,只有这样,夏威夷的陆基舰载机才能通过两次“蛙跳”来补充和增援冲在最前面的第1舰队。
“所有舰载机,起飞。”曾以鼎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