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士山的山脚下某处,郁郁葱葱的森林。
这片森林此时已是一座巨大的施工现场,地面上豁然出现了一个深不可测的、宽约十米、高约五米、可容纳三辆重型汽车并列行驶的长方形洞口,一队队重型汽车在飞沙走石中川流不息地来回风驰电掣着,犹如地铁般地进出于这个宽阔的地下隧道,空车进入后再出来时都运载着堆成小山的土石。隧道是在平地上挖掘开的,先是以三十度的缓坡角度进入地下十米,然后一路水平向前延伸数百米,继而再以三十度的缓坡角度向斜上方拓进。在隧道的最深处,昏暗的灯光下,数以万计的施工人员犹如蚂蚁筑巢般各司其职、分工明确地忙碌着,沉重的劳动量让这些人无不灰头土脸、汗如雨下。人群里绝大部分是平民劳工,剩下的是荷枪实弹的军人。
“时间到!”隧道里,一名北华军军官看了看手表,用日语喊道。
劳工们手里的铁锹、铁镐、锄头、铲子等工具都哗啦啦地掉在了地上,筋疲力尽得近乎体力透支的劳工们纷纷瘫软着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每个劳工双手都磨得鲜血淋漓。
一组组的北华军军官拿着测量工具开始测量并报告:
“五队,掘进了八十五米。”
“九队,掘进了一百三十二米。”
“十三队,掘进了六十七米。...”
领队的军官在本子上开始记录,随后宣布道:“九队、二队、十五队,分别位列前三名,表现最好,奖励一人增加一碗肉汤!二队、七队、十三队,分别位列倒数后三名,表现最差,吃饭时一人一个馒头!好了!解散!”
得到奖励的劳工们都喜形于色,得到惩罚的劳工们则是垂头丧气。受到惩罚的工作队里的几个劳工可怜兮兮地辩解道:“长官!请您过来看一看吧!我们队今天挖的是火山岩土层,土质实在太硬了!能挖出这个成绩已经很了不起了!”
“是啊!长官!这不公平,九队正好碰到一个溶洞,根本没费力气就挖了一百多米。”
北华军军官不耐烦地道:“少废话!想吃肉,等下一班再努力吧!”
饥肠辘辘的劳工们迈着沉重的步伐,在隧道里贴着右壁排队鱼贯而出,而在隧道的左边,换班的劳工们正扛着工具鱼贯而入。两队劳工之间的中间路上,一队队汽车呼啸着进进出出。完成一班工作后并走出隧道的劳工们开始领取饭食,表现好的忙着吃米饭喝肉汤,表现差的则苦涩地啃着馒头,但双方在同一件事上都是心情沉重。
望着几十公里外富士山那白雪皑皑、高耸入云的山巅,劳工们叹息着:
“真不知道会把这座圣山破坏成什么样子!”
“唉!帝国军在山上挖了无数地洞,满洲军也在挖地洞,富士山都快被挖空了!”
“我们的子孙后代还能再看到优美的富士山吗?”
“算啦!东京都被炸成了废墟,富士山又能怎么样呢?”
“劳工们不知道我们的真实目的吧?”山脚下的指挥部里,谷良民望向萧浩然。
“不知道。”萧浩然点头,“虽然这些劳工都是从大阪调来的,不是本地人,但毕竟也是日本人,富士山在日本人心里的重要性和神圣性都是极高的,如果他们知道我们的真实目的,即便不暴动反抗肯定也要消极怠工的。”
“炸毁这座山真是可惜啊!”谷良民望向远处已经成为日军超级巨型堡垒的富士山,“虽然是日本的山,但不得不说,这座山确实是美轮美奂啊!玉扇倒悬东海天,富士白雪映朝阳。啧啧啧,名不虚传,名不虚传啊!战争,确实太无情了!多美好、多娇柔的东西都会被战争毫不留情地毁坏掉!可惜,真是可惜了!”他感叹不已。
萧浩然露出一个不以为然的表情:“要不是日本人把富士山变成堡垒,我们又怎么会干这种事?”
“工程已经开始开始八天了,一切顺利。”谷良民把心思从欣赏风景上回到作战上,“按照我们的计划,估计没多久了吧?”
“还需要五天。”萧浩然回答道。
两人面前放着一个一比一千的富士山的大型沙盘,真实高度达到3776米的富士山此时巨细无遗地以3.8米高度的三维立体模型呈现着它的细节。富士山是一个外形很优美的山峰,整体上呈现出非常光滑的曲线和弧度,几乎是一个完美的锥形,犹如欧洲贵妇人的圆蓬长裙,这个“锥形”最顶端是一大一小、一主一次的两个火山口,大火山口直径约800米,至于“锥形”最底端的山麓地基,基本上可视为一个大圆,大圆的周长约125公里,直径四五十公里。
面对敌军的天然山体堡垒,坑道掘进和坑道爆破是最好的摧毁方式,挖个地道直到山体内部并在敌军屁股下埋设大量炸药,最后直接炸飞整个山体,一了百了,缺点是稍微费时间。萧浩然在一开始就想出了这个办法,但他没有对富士山主峰周围的富士八峰使用这个进攻战术,而是把人力、物力、时间都直接用在了富士山主峰身上。摧毁富士山,不但可以把栗林兵团核心一锅端,还能在心理上空前地震撼到日军,富士山被炸飞,不亚于东京被夷为平地。至于正对富士八峰用常规战术进行着的进攻,只不过是为了吸引日军注意力,麻痹日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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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士山毕竟太大了,因此坑道掘进的工程量是非常巨大的。第四军特地从国内邀请来了数十名一流的地质学家,用他们的专业智慧协助军队,“在炸药量固定的情况下,如何最大限度地炸毁富士山”,这是军队交给专家们的研究项目。著名地质学家李捷设计了五条坑道,从五个方向延伸到富士山主峰山体内的五个不同地方。拿到设计图纸后的第四军立刻动用从大阪地区征调来的三十万日本劳工,星夜兼程两班倒地展开坑道掘进。由于富士山是个近乎标准的圆锥体,因此工程量可以很轻易地计算出。为了不打草惊蛇,五条地道都是从山脚下山麓地基圆形边缘外几公里处开始掘进的,每条地道平均需要挖掘四十公里长,而每条地道的横截面都是宽约十米高约五米的长方形,因此五条地道需要挖掘出1000万立方米的土石。
北华军从富士山里挖掘出的这一千万立方米土石如果用来堆成长城(以八达岭长城为标准),大致上可以延续260公里。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工程,但北华军不缺劳动力。为了能让自己在战后从“三等和族人”变成“二等”甚至“一等”的大阪人累死累活地埋头苦干,五条地道以平均每天三公里的速度一点一点地延伸进富士山的山体内。五条地道预计会在富士山中部、中高部被拓建成五个大型装药室以及二十多个中型装药室,根据计划,总计有三百吨炸药被装填进去,并且不是TNT,而是威力比TNT强劲50%的已经取代TNT“炸药之王”地位的黑索金炸药。
对于萧浩然制定出的这个计划,知情的高级军官和专家们大多数持支持态度,但有一人感到忧心忡忡,就是著名的地质学家李四光。在看完全部计划书后,李四光近乎是瞠目结舌,他十分不安地找到萧浩然:“萧将军,我不得不要提醒您一句,富士山不是普通的山,它是一座休眠中的活火山!并且它上次喷发就在200多年前的1707年!200多年,对于人而言,是很长的时间,但对于地质活动来说,简直就是昨天的事!富士山的地质结构是很不稳定的!三百吨黑索金!爆炸威力是极其巨大的,足以震撼整个富士山!万一不小心引发富士山这个火药桶,怎么办?”
萧浩然看着李四光:“会引发多么严重的后果?”
李四光摇了摇头:“地质上的东西,很难预测。火山喷发跟地震一样,可大可小,并且这个‘大’和‘小’的差别非常巨大!萧将军,我不是杞人忧天,正因为这个东西是未知的、不可预测的,所以才令我感到恐惧!”
萧浩然想了想:“会引发弄沉日本的大地震或大海啸吗?”
李四光哑然失笑:“这个...可能性很低。”
“那会引起波及我们本土的地震或海啸吗?”
“当然没有那么夸张...”
“这就行了!”萧浩然不以为然,“既然再坏的后果都不会波及我们本土,那就无所谓了。其实我真巴不得引发比关东大地震更猛烈十倍的地震,直接让日本列岛沉入太平洋,战争不就结束了?大家也都省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