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鹤绂给张学良带来的这个坏消息,是真真正正的第一次张学良感到极度毛骨悚然的噩耗。张学良靠着“历史作弊”能力,可以在任何其他坏消息面前都能保持“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但他今天听到的这个坏消息,则是彻头彻尾地让他感到了惊恐。
王牌没了,张学良不得不惊恐。
张学良是有自知之明的,他知道自己一直都在作弊。靠着作弊,他成功领导东北/北华在短短十数年内便横空崛起、跻身列强;靠着作弊,他成功统帅东北军/北华军越战越强、称霸东亚,乃至今日的征伐世界、逐鹿天下;靠着作弊,他才干出如今这番不可思议的伟业,为自己的祖国和自己的民族立下了赫赫功勋。作弊久了,如今要考验真才实学了,张学良不得不六神无主。张学良知道,自己是穿越者,虽然自己在后世只是一个普通人,但在穿越到民国后便具有了“与生俱来”的巨大优势,那就是“高瞻远瞩、料事如神”。穿越到过去,说难听点就等于是开外挂玩游戏。游戏刚开始,张学良这个“主角”便知道该怎么玩,知道这个游戏的杀手锏是什么,所以他才无往不利、战无不胜。常人都知道,如果穿越到古代,要赶紧研制火药,这样打仗才攻无不克,如果穿越到民国时期,那就赶紧研制原子弹。当然,穿越到民国时期也分很多种的,像张学良这种到了民国初期并且有自己地盘的,那就可以自己造原子弹,如果是到民国中后期,抗战已经爆发,自己造原子弹肯定不现实了,所以就要抱紧美国人的大腿,哪怕跟其他国家都为敌也不能跟美国为敌,因为美国会第一个有原子弹。原子弹就是张学良这场“穿越民国游戏”的杀手锏,只要提前有原子弹,哪怕军队在战场上一败涂地,国家都能咸鱼翻身甚至起死回生,而像张学良这种军队在战场上还是不停打胜仗的情况,提前有原子弹就等于是在上帝那里内定好胜利了。张学良也知道,复兴中华的伟业不是靠着一个原子弹就能完成的,但原子弹对战争、对胜利都拥有近乎决定性的作用,所以他在多年前就满世界搜罗能研制原子弹的核物理学家了。北华/中国也许不靠原子弹就能获得最终胜利,但是,北华/中国万万不能让敌国抢先拥有原子弹。对此,张学良是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比起陆海空三军在前线究竟打得怎么样,他内心里还是更多关心原子弹究竟什么时候研制成功,实际上,张学良一直很自信辽德联盟有极大把握能抢在美英同盟前面研制出原子弹,他对此是有着高度信心的。
然而,张学良原本胜券在握的满满信心犹如一个气球被踩破了。
这就好像在进行一场把全部身家性命都押上去的豪赌,本来,张学良有绝对信心能让自己的王牌反杀对方,但没想到对方却轻而易举地破了他的王牌。这种前所未有的巨大震撼不得不让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傻眼中。
怎么会这样?张学良心乱如麻。美英若抢在辽德前面研制出原子弹,这个后果是张学良想都不敢想的。
张学良没有浪费一分钟的时间,立刻跟着卢鹤绂乘飞机一路向西。
辽德联合研制原子弹的秘密基地位于哈萨克斯坦北部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在飞机上可以很清楚地鸟瞰到这片千里戈壁的不毛之地上突兀地冒出着一座规模不小的城镇,几条公路呈辐射状地分布在城镇周围,方圆几百公里内都是无人区,没有一个平民。城镇里也没有一个居民,都是军警宪特。在通过迤逦曲折的条条道路和被严密把守的层层关卡后,才能进行这片被严密保护的建筑群的核心地区。地表的城镇只是障眼法,只是物资堆积场所,真正的核心是在地下,这座城镇的地下已经如蜂巢蚁穴般被挖空了,层层叠叠的多层建筑群和四通八达的走廊通道使得在地表城镇的地底下犹如又建起了一座中小型的城镇。地下城镇内甚至有足球场那么大的超级地下实验室,地下室内是一座座体积巨大的原子反应堆、粒子加速器等价值连城的科研设备。
这里就是辽德联合研制原子弹的秘密基地,整个计划代号“魔盒”。
在魔盒基地内工作的辽德科学家和科研人员共约3000人,另有文职人员2000多人,军警宪特一万余人,但在北华和德国本土各地有超过二十万人也直接或间接地为这项工程而工作着。张学良和希特勒可以说是下足血本投入这项科研项目的,魔盒计划累计耗费三十多亿美元的资金以及三万多吨白银、十多万吨各种金属材料以及北华本土20%以上的发电量。在魔盒基地里,汇聚了除美英苏日四国以外全世界最顶级的科学家,堪称群星荟萃。
张学良以前之所以自信自己能第一个拥有原子弹,就是因为科研实力的强大。也许,比起研制飞机坦克军舰枪械等常规武器方面,联盟国和同盟国还算是平分秋色,但比起研制原子弹,联盟国的科研实力则确实要让同盟国难以望其项背了,因为张学良在先前对国外展开多次搜刮人才的风暴中一直都把核物理学家作为重点的,别的不说,历史上美国曼哈顿计划的总负责人、著名物理学家罗伯特奥本海默此时便是以中国籍犹太族科学家的身份在为张学良研制原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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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个小时前,张学良在沈阳接到坏消息;
八个小时后,张学良站在中亚戈壁的一个地方,呆呆看着一处还在冒着黑烟的废墟。
魔盒基地是一个大型的地下城镇,而在基地周围数十里的范围内还分布着十多个卫星城镇,这些城镇实质上都是科研基地,对核心基地起到重要的辅佐作用,包括一座备用的火力发电厂,而更重要的则是石墨反应堆工厂、重水高速离心机工厂、重水提炼工厂、铀同位素分离工厂等。张学良此时就站在一座卫星镇前,火山般从地底下喷发出的爆炸冲击波让地面一片狼藉,一个巨大而醒目的黑洞犹如一张歪斜的大嘴般张裂在地表建筑间,黑洞下面是支离破碎的机械零件。
“这是什么?”张学良茫然地问,他看不懂,但潜意识已经感觉到事情非常严重。
旁边的核裂变科研小组组长、中国本土著名核物理学家赵忠尧痛苦地说道:“这是我们的高浓度铀235电磁分离机。”
张学良心头一颤:“发生了什么?”
“一颗炸弹在分离机里爆炸,彻底炸毁了这台极其宝贵的分离机,还报销了我们辛辛苦苦耗时一年多才提炼分离出的高浓度铀235。”赵忠尧翕动着嘴唇,眼角里都有泪花在闪烁,“原料没有了,工程进展也搁浅了。想要重新建造分离机需要时间,想要再提炼分离出足够的高浓度铀235也需要时间,可...我们哪还有那么多时间啊!”
张学良已经知道事情坏到了一个非常恶劣的地步,但他还是不太听得懂:“赵博士,究竟有多严重?对工程进展的打击究竟有多大?”
赵忠尧已经忍不住巨大的悲痛,两眼涌出泪水:“汉帅,制造原子弹除了要解决武器研制中的科学技术问题外,还必须要生产出必需的核装料铀235或钚239。天然铀中,同位素铀235最丰富的含量也只是0.7%不到,按照原子弹设计要求,必须要提高到90%以上。我们经过多种途径的探索研究和比较后,后期确定了电磁分离、气体扩散、热扩散这三种方法生产高浓度铀,再经过优劣比对,由于电磁分离具有明显的优点,所以我们最终采用电磁分离方法。这个小镇的地下就是我们的铀元素电磁分离工厂,足足耗费了近4亿美元。现在,这颗炸弹不但炸毁了我们价值几亿美元的电磁分离机,还炸毁了我们辛辛苦苦提炼分离出的共七十多千克的高浓铀。我们的工程进度一下子倒回了两年前。”
“倒退回了两年前?”张学良不寒而栗。
“是的。”赵忠尧看着张学良,目光哀伤无比,“本来,我们最多再过半年就能制造出第一颗原子弹了。”
张学良的愤怒彻底爆发了:“让保安工作的负责人给我过来!立刻!马上!”
负责魔盒基地保安工作的是工统局副局长林天宇。看到张学良脸色铁青的样子,林天宇吓得面如土色。张学良对部下素来恩多威少,但这次却忍不住爆粗口了:“你究竟是怎么做事的?白痴!饭桶!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现在就可以毙了你!”
林天宇魂不附体,他急忙辩解:“汉帅!请您听我解释!破坏者不是敌国间谍!破坏者就是基地里面的人!我用性命跟您保证,敌国的间谍特工是绝无可能进来的,任何进出这里的人都要接受严密至极的检查、审查、调查!”
“里面的人?”张学良顿时大吃一惊,“你确定?”
林天宇急忙点头:“非常确定。因为...”他苦笑了一下,“破坏者根本没跑,主动自首了,我们也已经找到了足够的证据。”
魔盒总基地的地下大厅。
这个足有足球场大的大厅内,灯火通明,雪白的墙壁和雪白的地面让张学良可以清清楚楚看见这里所有人的脸。文职人员和军警宪特不算在内,在魔盒基地内工作的辽德科学家和科研人员共约3000人,而这三千多名科学家和科研人员里,科学家共一千多人,另外那两千多名科研人员还没有达到科学家的地步,他们的作用虽然也很大,但只能算那一千多名科学家的助手。实际上,每个科学家都会单独地带一两个或两三个最优秀的学生来担任助手或副手,一方面是在工作中起到帮忙作用,一方面也是在实践中加速学生的成长。
这一千多名核心科学家,此时在大厅内泾渭分明地站成四个阵营。
其中约有三百多人是德国科学家,以沃纳海森堡为首;
另有一百多人是犹太科学家,以莉泽迈特纳为首;
人数最多的是中国科学家,足有六百多人,占了总人数三分之二。这是张学良苦心经营不择手段搜刮人才的最直接体现,中国科学家里,真正黑头发黄皮肤的中国本土科学家只有一半略少一点,而一半多的则是黄头发白皮肤的中国籍欧美裔科学家。这些中国籍欧美裔科学家的组成是非常复杂的,很多国家的都有,既有原先美英两国的,也有原先德国的,还有犹太族的,除了苏联和日本。张学良对这两国的提防心是非常重的,即便是苏联和日本的的著名大科学家,张学良也不怎么轻易相信,更别说让苏联日本的科学家进入如此重要的绝密基地里了。而此时,中国科学家阵营却分裂成了两部分,其中的五百多人还坚持着立场,另外的八十多人却单独地站出来,形成一个小团体。在这一大一小两个团体之间,爱因斯坦略显单独地站在一边,默然地抽着烟斗,暗暗显示他的中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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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八十多名中国科学家有两个特点,第一,他们都是黄头发白皮肤的西方人;第二,他们的身份和地位都非常高,都是著名的大科学家。
地下大厅内的气氛很古怪,很压抑。四个阵营的科学家们在之前一直都是昼夜不息地工作,因为时间是非常宝贵的,而今天,他们都放下了工作,并聚集在这里,然后在沉默中一言不发。
张学良突然间觉得很疲惫,很累,这是一种没有了信心的疲劳,也是一种没有依靠的无助。他甚至感觉站着都累,因此拿凳子坐了下来,然后茫然地看着眼前的这些白皮肤的中国科学家。
“张将军,是我放的炸弹,我愿意负责。”为首这位德高望重、名满天下的科学家用毫无惧色甚至是非常平静、非常祥和的语气坦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