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四年十月,沈阳。
北华三军总部内,张学良正主持着三军联合高层会议。
总参谋长徐永昌上将站在主席台上,指点着一幅巨大的世界地图:“...美日勾结以及美军突袭控制本州岛的重大变故在客观上给我们的整体战争计划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干扰,甚至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打击。我们控制了距离美国本土两千五百公里的夏威夷,而美军却控制了距离我们本土只有一千公里的本州岛,美军此举不但大大削弱了因为美国本土遭到我军威胁而让我军在战略主动权上获得的优势,并且还反戈一击,让我们本土遭到了比美国本土更严峻的威胁。铲除本州岛这颗距我们本土近在咫尺的毒瘤已是刻不容缓。因此,汉帅的意思是,我方三军必须尽快制定和展开对本州岛实施联合攻击的作战计划,夺取、攻占、控制本州岛乃至整个日本,把太平洋战场最前线再度推移到五千公里外的安全线,以确保我国本土万无一失。”(张学良此时已经四十三周岁,因此属下不再称呼他“少帅”,由于张学良字汉卿,所以改称为“汉帅”。)
副总参谋长蒋百里上将望向陆军总司令杨宇霆、海军总司令陈绍宽、空军总司令冯庸:“对于这场在规模、力度、重要性上都毫无疑问的本州岛战役,汉帅想分别听听陆海空三军的意见。”
参会的三军高层们纷纷交头接耳,三军总长也互相交换着眼神。杨宇霆态度明确地道:“陆军是完全没有问题的。陆军共100个师,加上重炮旅、航空兵等部队,正规军总兵力约400万,接受过完善军事训练的预备役兵力超过500万人。目前,陆军主要只是在中东、澳洲这两大战场进行作战,在中东战场上,陆军共投入了10个师、6个重炮旅,这占陆军正规军总兵力的12%,并且中东战事实际已经结束,卫立煌部已经跨越苏伊士运河,与德意联军会师于开罗;至于澳洲战场,陆军共投入了18个师、9个重炮旅,这占陆军正规军总兵力的22%,虽然澳洲日军的全面反叛给澳洲战事带来了很大挫折,但局势仍在我军掌控中,即便需要继续往澳洲战场增兵,在这个同时再开辟本州岛战场还是处于陆军作战承受范围内的。汉帅,请您放心,陆军是完全没有问题,唯一的问题就是要把陆军原本驻扎在日本三岛上的那9个师和那6个重炮旅都好好地清洗一番,并且这个工作已经展开了。”(北华陆军原是103个师,但87、88、89这三个中央军投诚的师已经调入空军内,改建为空军的空降师;北华陆军主力是100个师和20个重炮旅;北华海军地面部队是20个陆战师;北华空军地面部队共13个师,为10个防空师和3个空降师。)
杨宇霆所言非虚,北华三军里最“没怎么参战”的就是陆军了,中东澳洲这两大战场加起来只动用了陆军正规军总兵力的三分之一,并且陆军的预备役兵力比正规军更多,而中东战事实际上已经结束,中东远征军一半兵力可以调回来参战,同时,陆军也是北华军队/中国军队最传统的强大军种。
冯庸同样表示对本州岛实施大规模作战也在空军承受范围内:“日本反叛后,空军就已经开始了对本州岛的全力进攻,目前投入对本州岛进行作战的空军飞机共计1.1万余架,战略大轰炸一直在进行着,三军若要联合对本州岛实施大规模作战,空军跟陆军一样都是游刃有余的。”
陆空军没有问题,焦点便在海军身上。
辽美开战后,海军是当之无愧的顶梁柱,空军是第二主力,陆军是第三。很显然,海军的态度是最重要的,担子也最大,毕竟本州岛是岛屿,进攻本州岛是大规模的跨海作战。虽然本州岛距离朝鲜半岛和已经被北华军占领的日本三岛非常近,但考虑到美军太平洋舰队也会参战,所以海军在此战中仍然是起到决定性作用的第一主力。面对张学良和陆空军同僚们齐刷刷射来的目光,陈绍宽沉默一会儿后才斟词酌句地道:“汉帅、诸位,你们是知道的,太平洋战争开始后,海军一直是在疲于奔命地作战,珊瑚海一战让我们实力大损,险些彻底丧失战略主动权,虽然我们通过接下来的几次夏威夷战役和两次北太平洋战役而勉强暂时性地夺回了实力优势和部分战略主动权,但是,这只是暂时性的,并且,需要我们海军充分使用这暂时性的实力优势和部分战略主动权的地方实在太多了,这个时候再对本州岛开辟战线,海军确实感到力不从心。”
这番话让张学良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他当然知道陈绍宽所言非虚,海军战到现在还能“暂时性地拥有实力优势和部分战略主动权”已经是很了不起了,自己不能太好高骛远地给海军强加更重的战争负担。尽管如此,但张学良的脸上还是闪过一丝阴郁。
海军总参谋长陈策上将向众人分析道:“汉帅、诸位,海军绝非在消极避战,而是基于客观现实和长远考虑。诸位都知道,海军的实力就取决于航母的数量。目前,我们共有11艘航母,只有江苏、福建、山东、龙贲、九州岛这5艘还能正常作战,辽宁、河南、湖北、安徽、江西、四国岛这6艘都在修理中,预计都要到年底或明年年初才能陆续修复完成;美军现在的情况要比我们糟糕得多,美军只剩企业号、汉科克号、本宁顿号这3艘中型航母,并且都要修到年底,但在年底同时,美军建造中的拳师号、好人理查德号、莱特号、奇沙冶号这4艘航母都会完工,并且在明年夏季之前,美军建造中的普林斯顿号、香格里拉号、奥里斯坎尼号、复仇号这4艘航母也会完工。”陈策顿了顿,“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有5艘航母可用,美军是0艘;年底时,我们会有11艘,美军是7艘;到明年夏季,我们还是11艘,美军则跟我们一样了,也是11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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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都懂这个意思,北华海军真的是“暂时性”地拥有实力优势和部分战略主动权。北华海军仅在今年年底和明年年初之间约半年时间里拥有优势,而之后,美军的实力就会追赶上了。
陈策继续道:“刚才说的是美军第三批和第四批的8艘埃塞克斯级航母的完工时间,而第五批的4艘也已经开工,预计明年年底完工;除此之外,美军还正在把4艘重型巡洋舰改造为中型航母(历史上的塞班岛级);不仅如此,美军已设计完成的夏威夷级重型航母(历史上的中途岛级,排水量45000吨/60000吨,每艘可携带137架舰载机)的第一批4艘也正式开工了。抛开这些正规航母和改造航母,美国本土的那上百个造船厂还在昼夜不停地建造着能够同时能建造10艘以上并且每艘建造工期只需要3个月的护航航母。”他顿了顿,“所以,我们现在掌握的优势是暂时性和不稳定的,如何最大限度和最小风险地使用眼前的优势,我们海军的态度是希望慎重再三考虑,并且,刚才说的只是航母数量上的增长速度,还没有考虑到万一出意外。如果我们在进攻本州岛的战役中一下子损失了几艘航母,那后果就更加不容乐观了。”
杨宇霆开口问道:“美国佬一直在造航母,我们呢?我们难道没在造?”
已经复职为海军副总司令的沈鸿烈说道:“我们第三批的广东、广西、海南、云南、四川、贵州这6艘航母已经在今年六月份开工建造,但需要到明年年底才能完工。同时建造6艘航母,每批工期一年半,这是我们航母建造工业的极限。当然,我们也采取了加强措施,比如,踏浪破浪这2艘水上飞机母舰已经被着手改造为轻型航母,明年秋季完工。但,由于工业生产力和工业规模上的整体差距而带来的生产速度和生产总量仍然是无法改变的。”
杨宇霆点头:“说到底,海军的意思是,这一仗能避免就避免,是吧?”
陈绍宽、沈鸿烈、陈策表示默认。
张学良知道海军的难处,海军最大的弊端就是造舰工期太长并且战场损耗速度很难以把握,需要建造一年半的航母在战场上搞不好一个半小时就沉掉了,说白了,海军打仗的赌博性最强,辛辛苦苦、耗时漫长而积攒起来的家当稍不小心就会输得倾家荡产,再想翻本那几乎难如登天。最好的例子就是历史上二战中的日本海军,由于中途岛一战血本无归,直接导致日本海军在接下来从此沦为一边倒地挨打,几乎没能再打赢过美军。北华海军比历史上的日本海军要好得多,经过珊瑚海大败后还能撑过来,但如果再来一个珊瑚海大败,那北华海军就要彻底回天无力了。
蒋百里其实也不怎么赞同大规模强攻本州岛,他说道:“汉帅、诸位,进攻乃至攻占本州岛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们确实要慎重再慎重。首先,本州岛的面积达到22.8万平方公里,等同于朝鲜半岛,是世界第七大岛,绝非瓜岛那样的弹丸之地;其次,日本本就是多山的岛国,本州岛的地形更加复杂多变,山地和丘陵占全岛面积70%以上,并且全岛60%地区被森林覆盖;第三,本州岛素来是日本的核心,岛上人口超过7200万,城区人口超过30万的大城市就超过二十个,因此本州岛不但多山、多河、多森林,并且还人口稠密、城市众多;第四,此战开始,日本政府和日本平民都知道这一战意味着什么,日本人拼死抵抗的意志是毋庸置疑的,战斗困难程度也可想而知。”他又指点着地图,“强行进攻乃至全面攻占本州岛,是一场浩大的战争,会耗费我们大量的战争资源和宝贵的时间,特别是海军。诸位,我们海军现在虽然有一定优势,但需要他们发挥优势的地方实在太多了!第一是西南太平洋,虽然印尼群岛和新西兰已经在我军掌握中,但西南太平洋诸岛却还被美军控制,美澳海上运输线一直都持续着,这也是我军在澳洲战场上进展缓慢的重要原因,如果我们的海军能够趁机进攻西南太平洋诸岛,彻底断绝美澳海上运输线,没了美国本土的输血,澳洲自然指日可下;第二是北太平洋,两次北太平洋战役虽然都是我们获胜,但我们也损失很大,并且胜得不彻底,美日海上运输线也在持续着从美国本土给本州岛输血,强攻本州岛,还不如彻底割断美日海上运输线,继而困死本州岛;第三,大西洋那边也需要我们的海军。”
他的最后这句话是意味深长的。辽德联军现在已经打通苏伊士运河,此时正忙着清理航道,扫清美英盟军在河道里扔下的上万个水雷和无数的沉船障碍物,意法海军从地中海这个大囚笼里彻底被释放出来只是时间问题。这本来是好事,但是,北华和德国却因此而发生了一定分歧,意法海军调往哪里参战呢?是向东加入北华海军还是向西加入德国海军?北华军想夺取本州岛以及彻底控制太平洋,除了战局外,张学良还非常担心盟军会用本州岛做基地向北华本土扔原子弹,而德军则想攻陷英国本土以及彻底控制北大西洋,同样的,除了战局,希特勒也担心盟军会用英国本土做基地向德国本土扔原子弹。德国方面甚至希望把辽德意法四国海军联合起来,先在大西洋上一战定乾坤,然后再把四国海军都交给北华去打太平洋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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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件事上,北华和德国搞得互不相让,顾维钧和里宾特洛甫正在谈判。
陈策最后又补充道:“本州岛就是美国人手里的一艘永不沉没的、舰载机数量巨大的超级航空母舰。根据情报,美日联军在本州岛上的陆基飞机就达到3000多架,并且,一半是战斗机,剩下的大多数是对付军舰的鱼雷机和轰炸机。”
海军很忙啊!张学良暗暗苦笑,他不由自主想起后世那首《牛仔很忙》了。
会议中途休息期间,陆军总参谋长杨杰私下里来找张学良。
“汉帅。”杨杰看着张学良,“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想全面进攻和控制本州岛,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除了军事占领,对于日本这个国家,你最终又想怎么处理?”
张学良看着杨杰:“耿光啊(杨杰字耿光),你问这个问题岂不是多此一举?如此一个反复无常、狼子野心的国家,怎么还能继续保留下去?日本一日不亡,我中华一日不能高枕无忧。我要彻底灭亡日本!”在说最后这句话时候,张学良神色紧绷,语气不容置疑。日本对中国的危害和威胁,张学良这个“过来人”要比现在的中国人了解得更加刻骨铭心,在古代,日本对中国就有不小的祸害了,到了近代,日本更加是中国的头号死敌,几乎险些让泱泱华夏陷入倒悬灭顶,即便到后世,日本仍然是中国的卧榻猛虎。张学良也承认,日本人之所以能祸乱中华,中国人自己的劣根缺陷是一大原因,日本人其实也有着很多优点,忠诚、坚韧、顽强、善学等,这值得中国人去学,但这不能成为放过日本的理由,对手越高明,反而越可怕。为了中华民族的长治久安,张学良确实是铁了心要彻底灭亡日本的,哪怕背上一个历史恶名,哪怕会被以后本国某些文人墨客在道德制高点上指手画脚,张学良也必须干这件事。在这件事上,张学良以冉闵为榜样。五胡乱华时,联合南侵的五个北方胡族杀得中原汉人十室九空,把素来以巨大人口为优势的汉人第一次推到了亡族灭种的边缘,冉闵以杀止杀、以暴制暴,灭亡羯族,与其余四胡族疯狂血战,是的,他在后世被文人墨客们进行了各种口诛笔伐,但他对得起汉族,为本族同胞获得了宝贵的生存机会,这就够了。张学良也一样,历史骂名也好,自己问心无愧即可。
杨杰笑了笑:“斩草,肯定是要除根的。日本国在战争后肯定要灰飞烟灭,日本皇室和天皇制度也要被扔进历史垃圾堆,但是,日本的人口呢?日本现在有七千五百多万人口,如果我们吞并了日本,让日本人变成中华民族里的和族,但拥有如此众多人口的和族仍然会是我们的心腹大患。中华民族里,汉族现在四亿五千万,第二大民族壮族不过五百万人,并且壮族是温和顺服的民族,我是白族人,白族不过五十万人,而拥有七千多万人的和族在加入中华民族后,肯定取代壮族成为中国的第二大民族。这,仍然是个不定时炸弹啊!”
张学良也笑了笑:“耿光,其实我们想的一条。和族即便成为华夏一员,人口也必须要永远地被压制在一千万以下。想要做到这一点,只有两个办法。”他眼中寒光一闪,“一是强制进行汉族和族通婚,二是从肉体上大规模地消灭掉!”
杨杰点头:“那我军进攻本州岛的过程中,大规模屠杀就是不可避免的了,估计还是韩国人来做这事,虽然这肯定会是我们的污点,但为了中华民族的长治久安,还是要做的,我们总不能在战后吞并日本,世界和平后再做这种肮脏事情吧?很显然,我们在本州岛打仗,肯定是一边攻城拔寨一边屠城血洗。日本人本来就拥有顽强的抵抗意志,我们再做这种事,毋庸置疑,日本人会真真正正地全民皆兵抵抗我们。这就进一步地增加了我们的战争难度。所以,攻占本州岛注定是非常漫长且耗时耗力巨大的一场战役。”
张学良听出来了:“看来,你也不支持对本州岛展开大规模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