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伟是第104师第415团第3步兵营第2连第1排的二等兵,他人如其名,是几百万北华军里一名普普通通的军人,名字平凡,人也很平凡。王小伟是一个新兵,入伍才两年,学习不好的他没有考上大学,做了一名普通的工人。在上班的时候,王小伟常常感叹,自己好歹也是七尺男儿,怎么能碌碌无为地在工厂车间里渡过一辈子呢?虽然工人的工资也很丰厚,但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干那种轰轰烈烈的大事,成为彪炳史册、流芳百世的英雄。怀着这种念头的王小伟跟此时的中国人一样,每天看报纸,每天听收音机,为自家军队在世界上“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辉煌战绩而深深感到热血沸腾,对金戈铁马的军旅生活充满憧憬。实际上,北华军并不缺兵员,中国人口五亿多,北华的正规军不过四五百万,所以人口资源并不紧张,因此北华军并不大面积地强制性招兵,靠着自愿报名参军的热血青年就绰绰有余了。王小伟最后下决心,主动报名当兵,这个普通的青年虽然有着稳定的工作,但男人天生的热血精神让他走上了军人的道路。
但结束军训后,王小伟颇为失望地发现,自己被补充进了第104师,这支部队刚刚打完菲律宾战役,伤亡不少,需要预备兵员的补充,可接下来却不打仗了,一直驻守新西兰过小日子。王小伟虽然也很喜爱在新西兰的安逸生活和新西兰的风景环境,但他还是想上战场,他多次问自己的班长:“班长,我们怎么不打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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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长对这种新兵蛋子早就见怪不怪了,笑着道:“不打仗是好事啊!打仗会没命的!”
王小伟说道:“班长,我不怕死!我想为国家建立功劳!”
班长说道:“在战场上,死亡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你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随时会死,这才是最可怕的。想想看,你正在跟我聊天,话才说到一半,突然间,毫无征兆,一发子弹就打中了你的脑袋,你都没有任何反应时间,甚至来不及说遗言,眼前一黑,你这个人就没了。可不可怕?”
王小伟隐隐地感到这种“随时会死”的可怕。
班长娓娓说道:“人毕竟是用肉做的,是很脆弱的,战场上枪林弹雨,一发子弹就能让你丧命或成为瘫倒在地上不能动弹的伤兵,建立功劳哪有那么容易啊!你只看到那些成功了的英雄,你可知道,每个成功了的英雄,背后都有十个甚至一百个没有成功的英雄?我曾在菲律宾战场上看到过一个弟兄,腿被炸没了,仍然顽强地向前爬,准备用炸药包炸掉前面的一个美军地堡,你说,这个弟兄是不是英雄?是不是硬汉?但他爬了两步就流干血死了。他想为国家建立功劳,想成为英雄,但他没做到,也许,他临死前是死不瞑目,是很不甘心的,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这样的人,太多了!”
王小伟似乎明白了很多事情。
在这个晚上,王小伟和班长以及几个弟兄一起在尽忠职守地值着班,他们的任务是看管日军第51旅团的弹药库,里面存放着第51旅团所有的机枪、迫击炮、掷弹筒等步兵重武器以及超过两百万发子弹和大批的燃油物资。后半夜的时候,王小伟有些困倦打瞌睡了,但班长突然炸雷般的一声大喝让他猛地清醒了过来:“什么人?”
王小伟和班里的十几个士兵急忙子弹上膛,对准远处的黑暗。
黑暗里人影憧憧,上百个人在走过来,为首的人用生硬的日语说道:“不要开枪,是自己人。”说着,人群又走近了几步。
“站住!”班长高度警惕地喝道,“你们为什么来这里?”
王小伟听得出,那些人都是第51旅团的日军。
为首的那个日军军官说道:“我们奉曲将军的命令,过来提取一批子弹,明天我们旅团要按照命令展开军事演习。手续文件在这里,你们看一下。”
“我没有接到命令!”班长不吃这一套,厉声道,“你们立刻后退!”他转过身,对王小伟吩咐道,“小伟,立刻打电话给连长。”
王小伟急忙跑过去,拿起哨岗里的电话,但话筒里没有任何声音:“班长,电话打不通。”
“一定是出故障了,明天修一修。”那个日军军官又走近了几步,“我们手续齐全,必须要拿到子弹,不然,误了明天的演习,曲将军会怪罪我们的,也会怪组你们的。快点吧!”
“立刻后退!”班长丝毫不为所动,“没有上级的命令,你们不得靠近仓库!”
日本人沉默了一下,然后没有任何征兆,密集的枪声霎那间响起,雨点般的子弹呼啸着飞过来,王小伟呆了一下,看到班长和几个弟兄都在鲜血四溅中被打倒在地。班长犹如受伤的老虎般大吼一声,艰难地扑过去,不顾身上多个弹孔在冒血,操起哨岗门口的一挺MG-42机枪猛烈扫射日本人,叽里呱啦的惨叫声在机枪吼叫声中此起彼伏,班长同时大喊:“小伟!快!日本人反了!快动手!”
枪声大作,撕破伪装的日军在嗷嗷叫的日语中扑过来,弹火飞蝗,王小伟楞了一下,看到浑身血流如注的班长和到底的那些弟兄,忍不住悲痛欲绝:“班长!”
班长怒吼道:“快动手!”他看到王小伟仍然惶然犹豫,喊道,“不要忘了我们的职责呀!”
王小伟猛然惊醒,他狠狠心地收回目光,在班长的掩护下,扑向弹药库,同时掏出怀里的手榴弹。但在这时,王小伟猛然感到胸口一凉,五脏六腑霎那间都挤成了一团,深入骨髓的剧痛和一种奇特的麻痹感霎那间在胸口处扩散向全身,王小伟愣愣地看着自己胸前喷射起的血泉,随后颓然倒地。
班长发疯地扫射着,日军子弹少,无法强攻,但人多,不顾死伤地冲过来,试图抢夺弹药库里他们急需的重武器和子弹。班长回过头,看到王小伟在地上蠕动着,吼道:“快起来!快炸掉弹药库!”
王小伟摇摇晃晃地想站起来,但浑身没有任何力气,“被子弹打中原来是这个感觉...我就要死了吗?...”他艰难地喘着气,不敢相信死亡说来就来,脑子里晕晕乎乎。
班长声嘶力竭地喊道:“快起来!炸掉弹药库!”
王小伟无法站起来,他在地上艰难地爬着,爬向十几米外的弹药库,身后拖出一条血带并慢慢凝聚成了血泊。爬了几米后,王小伟真的撑不住了,他眼前不停地闪过父母和家乡的影像,但耳边再次传来班长的吼叫声:“小伟!你不是要当英雄吗?快呀!!”
这句话让王小伟一个激灵,他感到了回光返照般的力气,他狠狠地咬着牙,向着已经近在咫尺的弹药库艰难爬过去,嘴里默念着:“还有一点了...还有一点点了...我不能放弃,我是个平凡的小人物,我是一个小兵...我想当英雄,我不能默默无闻地过一辈子...我就要死了,我要抓住最后的时间..”
反叛的日军绝望地哀嚎着,看到那个在血泊中爬到弹药库门口的北华军士兵把一颗手榴弹奋力地扔了进去。爆炸的同时,王小伟死了,他最后听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同时看到了排山倒海而来的烈焰狂澜。天崩地裂的大爆炸中,日军第51旅团的弹药库彻底被摧毁,巨大的火球吞没了试图抢占弹药库的日军和坚守弹药库的这十几名忠诚的北华军士兵。
在日本全面大反叛的这个夜晚,新西兰各地响起了十几声巨大的烈火爆炸,在这里的日军十个旅团的几十个弹药库、辎重仓库里有一大半都被坚守当地的忠勇的北华军士兵用舍生忘死的办法给爆破炸毁,使得接下来新西兰战事初期,日军只能用刺刀硬冲北华军的火力网。
“这条毒蛇终于咬我们了!”师部会议上,曲阳两眼通红,“给我狠狠地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