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与第1舰队相距约120海里的第2舰队。
旗舰山东号航空母舰的指挥室内,舰队司令曾以鼎微微皱眉地看着第1舰队刚刚发来的电报。电报署名是第1舰队副司令凌霄,在电报上,凌霄声称陈季良受伤昏迷,无法继续指挥舰队,由他接替指挥权,并且第1舰队已经发现美军航母舰队,准备于次日清晨正式展开进攻,但由于第1舰队舰载机数量不足,所以要求第2舰队进行配合。
看完这份颇有点颐指气使的电报后,曾以鼎倒没有产生不悦,只是很担心。凌霄在电报里俨然在指挥着曾以鼎,曾以鼎对此并不在意,他仅仅感到忧虑。第1舰队和美军那支舰队已经互相暴露,在这样的情况下,北华军可以调动第二支舰队来联合进攻,美军也是一样,第2、第4、第5舰队此时都还处于隐蔽状态,第1舰队的位置对美国人而言是清清楚楚的,并且第1舰队目标明显,那么在明天早上,第1舰队进攻美军的时候,也可能会遭到美军的同时进攻。究竟谁是猎人谁是猎物,此时言之尚早。
曾以鼎是很清楚凌霄这个人的,此人是海军奉系里的翘楚,毕业于日本海军炮术学校和日本海军大学,在东北讲武堂舰艇学院研究航母作战理论时也学业优异,高谈阔论时无人是其对手,但那只是纸上谈兵的本事,论起真本事,凌霄倒不是没有,但此人可谓人如其名,性格如同凌霄花,功利心过重,攀附力过强,仗着有沈鸿烈的器重而颇为倨傲,并且过度急功近利,打起仗来经常不顾后果地鲁莽冒险。曾以鼎是个淡泊名利的人,并不想与之抢功劳或抢风头,但从此时的整体战局出发,他确实感到很不安。实际上,凌霄此时“指挥”曾以鼎也是耍了一个“狡猾的手段”,因为曾以鼎的第2舰队一直保持无线电静默,只收而不发,也就是说,曾以鼎跟凌霄的对话中,只能听而不能说,曾以鼎不回复凌霄,就等于是默认了接受凌霄的指挥。曾以鼎想要拒绝服从凌霄的指挥,必须要发电报进行辩驳,就要打破无线电静默,自然而然,第2舰队的隐蔽性也不复存在了,被美军发现的可能性极高。凌霄确实很狡猾,他暗中拿这个来间接地胁迫曾以鼎。如今,凌霄的第1舰队陷入险境,曾以鼎当然不会幸灾乐祸,即便凌霄自己是自食其果,但他的舰队里的那些军舰却都是属于国家的财产,曾以鼎肯定不会干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钧座!既然第1舰队已经发现美军航母,那我们还犹豫什么呢?立刻联合第1舰队发动进攻吧!”第2舰队副司令刘田甫兴奋地道。
曾以鼎沉默不语。
舰队参谋长吕德元看出了曾以鼎的踟蹰,问道:“钧座,您在担心什么?”
曾以鼎低低地叹口气:“壮华(凌霄的字)有些贪功冒进了。你们看,既然他在电报里声称第1舰队舰载机数量不足,说明在今天白天的战斗里,第1舰队损失了很多的舰载机,而他现在又带着舰队一路向南,距离拉包尔越来越远,甚至都进入了珊瑚海的中部,这是很危险的。虽然我们还没有发现美军的其他航母,但美军已经发现第1舰队,我们和第1舰队加起来是5艘航母,并且第1舰队的舰载机数量不足,而美军起码是6艘航母,并且舰载机数量满额。甚至,美军暗地里还有2艘航母。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反而实力不足。壮华低估了美军,他让第1舰队陷入危险中,我们第2舰队如果援助第1舰队,那我们两支舰队就会顾此失彼。当然,我们是不可能坐视第1舰队陷入危险而袖手旁观的。只是...这样确实太危险了。我们根本就不应该离开莫港海域,脱离了拉包尔的陆基航空兵的保护范围,舰队的处境令人堪忧啊!”他轻轻苦笑,知道凌霄确实在不动声色中将了自己一军。
吕德元也面露阴郁:“那我们立刻发电报给第1舰队,请求他们停止追击。”
曾以鼎再次苦笑:“这就产生了第二个问题。一旦我们舰队打破无线电静默,那就容易暴露位置。美军如果判断出我们舰队防御空虚,难保他们不会‘避实击虚’。”
吕德元点点头:“壮华这是在赌博啊!”
刘田甫神色不悦地道:“打仗本身就是赌!我们可以让第4舰队援助我们。”他是奉系的人,自然向着同属于奉系的凌霄,看到属于闽系的曾以鼎和吕德元都瞻前顾后,他隐隐地认为这是他们不愿意配合凌霄打一场漂亮的仗。
曾以鼎沉吟了一下:“发报。”
吕德元惊讶道:“发报吗?我们就打破无线电静默了。”
曾以鼎点头:“发报吧。”
身边的通讯军官立刻走过来。
“发报给第1舰队,内容,我以全舰队代理总指挥的身份,建议你舰队取消进攻。”
“是。”通讯军官立刻奔向通讯室。
辽宁号的指挥室内,凌霄暗暗吃惊地看着曾以鼎发来的电报,他知道,曾以鼎既然打破了无线电静默,说明他的决心是很大的,不惜以暴露第2舰队的代价来要求自己停止进攻,并且在电报里也是“以全舰队代理总指挥的身份”署名的。但是,凌霄仍然不愿意放弃次日的进攻,因为发现敌方三艘航母,实在是让他按捺不住。按照曾以鼎的提议,舰队应该后撤,继续与美军打那种犹如太极拳般的海上游击战。凌霄对那种“软绵绵的打法”颇感不以为然,慢慢耗下去虽然保险,但令人厌烦,抓住机会果断出手,一招毙命地速战速决才是正确方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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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号的指挥室内,闭目冥思了十分钟的曾以鼎睁开眼:“第1舰队回复了吗?”
吕德元摇了摇头:“没有。需要再发报吗?”
曾以鼎轻轻叹口气:“看来壮华是铁了心了。算了,命令舰队准备作战,调遣三分之二的战斗机和一半的轰炸机、鱼雷机增援第1舰队,再给第4舰队发报,请求他们在明早调遣三分之一的战斗机增援我舰队。”
吕德元诧异道:“调三分之二的战斗机给第1舰队?太多了吧?”
曾以鼎坦然地道:“如果第1舰队和第2舰队同时陷入危险,只能让第2舰队来承担。毕竟,第1舰队有三艘航母,我们只有两艘,另外,第1舰队的旗舰辽宁号是我军唯一的重型航母,也是以‘辽宁省’来命名的,象征意义很大,一旦有个意外,对我军的士气打击是非常大的。好了,执行命令吧!”
美军第2特混舰队,旗舰企业号航空母舰。
“将军!发现北华军新的无线电信号!”一名通讯军官激动地奔进指挥室。
“太好了!”舰队司令雷蒙德斯普鲁恩斯少将获悉后兴奋不已,“立刻确定这个无线电信号发出的海域,并派出侦察机立刻前往该海域进行侦察!”
5月8日,凌晨3时。
第2舰队虽然还保持着严格的灯火管制,但两艘航空母舰内已经热火朝天,挥汗如雨的机械师和地勤人员紧锣密鼓地给停放在机库里的舰载机加油装弹,“一二一”的口号声响彻航母机库,一个个卵形的副油箱、一枚枚银光闪闪的鱼雷、一颗颗硕大的炸弹被有条不紊地安置在飞机的机腹下,飞行员们已经开始吃早餐。飞行长罗英德少校紧张地给飞行员们讲述着天亮后的任务:“我们会在凌晨4时30分起飞,按照第1舰队提供的位置,飞向正南偏西30度、距离300海里的海域,与同时飞到那里的第1舰队的舰载机群汇合,并继续向南搜索性前进,寻找到美军航母后立刻展开进攻!敌军有三艘航母,舰载机约300架,大家务必要谨慎对待,奋勇参战!摧毁美军航母后,立刻回援我方舰队。...”
3时10分,山西号的一个瞭望哨突然发来紧急报告:“位置右舷90度,高度角70都,好像有一架不明侦察机的灯光!在云层之上,向我舰逼近!”
舰长阎志恭(阎锡山长子)急忙拉响战斗警报,舰员们急忙扑向各自岗位。但见到天上星光穿过云隙忽明忽暗地闪烁着,没有见到敌机踪影,原来是瞭望哨把星星当成侦察机了。山西号的对空雷达也证明,并没有敌机靠近。实际上,对空雷达经常发现在很远的地方一掠而过一两个黑点,基本上都是海鸟。
过了半小时,又有一个瞭望哨发出警报:“发现空中灯光!疑似侦察机!”
全舰又一阵骚动,但迅速被证实还是星光,舰队虚惊一场。
接到报告的副舰长侯芳洲呵斥道:“这些笨蛋是近视眼吗?一惊一乍的!”
3时50分,再次有瞭望哨发出警报:“发现空中灯光!紧贴海面!疑似侦察机!”
对空雷达无法证明这次是不是又是虚惊,因为在海平面100米以下的高度是对空雷达的盲区,即便出现敌军飞机,雷达也探测不到。侯芳洲气急败坏:“这些笨蛋玩狼来了的游戏玩上瘾了吗?”他虽然十分恼火,但本着巨细无遗的原则,还是把这件事汇报给了阎志恭,阎志恭随即汇报给了曾以鼎。
曾以鼎神色凝重:“如果是敌方的水上侦察机,那确实是无法证明的。看来,我们很有可能已经暴露了。”(水面军舰弹射的飞机里绝大部分是水上飞机,可以紧贴着海面飞行。)
思索了半晌后,曾以鼎走到舷窗前,举起望远镜。天气是多云,大团大团的云朵犹如风中棉絮般分散在夜空中,星月光华透过云朵之间的空隙洒落下来,映照得海面上光影斑驳。曾以鼎指向正东方向远处的某片阴影:“那片积雨云距离多远?”
身边的山东号舰长唐静海举起观测望远镜,估算道:“大概200海里。”
曾以鼎道:“命令舰队,以25节速度开往那片积雨云,同时,把两艘航母上所以可以抛弃的易燃物都集中到舰艉,若有敌机来袭,立刻都抛入海中,另外,全面做好消防工作。”
“是!”唐静海点头,然后拿起无线电对讲机,下达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