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后,藤真带着一辆救护车和几个医护人员急匆匆赶到李王府。走到卧室门口后,藤真发现门竟然上了锁,他顿时又惊又怒:“怎么回事?为什么门被锁起来了?”
佣人们都一脸茫然:“不知道。”
藤真用力踹开门,顿时大吃一惊,房间里竟然空无一人。“怎么回事?夫人和小王子呢?”他暴跳如雷地对在正厅门口的卫兵厉声喝问道。
卫兵们都瞠目结舌:“夫人和小王子不在吗?我们没有看到他们出去呀!”
藤真火急火燎地冲进房间反复检查,发现床上扔了一大堆的药品和医疗器械,还有一件李方子刚刚穿着的衣服,也被脱下来扔在了床上。“不好!”回过神来后的藤真气急败坏,“他们跑了!快追!”他声嘶力竭地嚎叫道。
李方子和李玖从日本逃脱,是北华农统局精心安排的一项行动。李方子后来见到丈夫李垠后是这样叙述整个过程的:
张学良将军的手下是一群非常精明强干的人,他们把我们从日本人无时无刻监视着的眼皮底下救了出来。在行动前的一个多月,我按照他们吩咐的那样,招募了一个年轻的女佣人,实际上这位看似柔弱的女佣人却是一名特工。行动当天,她来到我的房间里,帮我给李玖喂下了让他昏睡并且浑身发热发红的药物,然后用高超的化妆术在李玖的脸上、脖子上、手上画出了栩栩如生得以假乱真的天花红痘斑疹。接着,我按照计划,放声大哭,声称李玖被传染上了天花,果然,藤真那帮人和家里的佣人都不敢进房间,自然也没有发现破绽。渡边医生虽然是日本人,但他是我们的朋友,他母亲去世时,我帮他料理了他母亲的葬礼,并支付了大部分的费用,因此渡边医生对我很感激,愿意帮助我们脱身。藤真把渡边医生叫过来后,他带了一个很大的医药箱和一个女护士,那个女护士其实也是一名女特工。接着,渡边医生以防止病毒传染为理由,关上门窗,我迅速和女护士换了衣服,并戴上口罩,渡边医生则取出医药箱里的东西,把李玖放了进去,然后我假装是渡边医生的女护士,跟着渡边医生毫无破绽地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王府,家里的佣人们和那些卫兵都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因为当时是晚上,天色很黑,没人发现来的女护士和离开的女护士其实不是同一个人,当然也没有人发现李玖正在医药箱里。而房间里的那个女特工迅速换上女佣人的衣服,继而混在家里的佣人里。离开王府后,迅速有人接应我们,把我、李玖、渡边医生带上一辆车,我们随后连夜赶到了江东区(东京东部一个靠海城区)一个很小的码头,乘坐上了一艘飘扬着美国国旗的货船,但船上的船员却都是黄种人,我想他们应该都是中国人。
我惊讶地问船长:“先生,我们就乘着这艘船去韩国吗?”
船长笑了笑:“不,夫人,你们马上就要换乘另一艘船了,一艘在水下开的船。”
我很快就明白他说的是什么船了,一艘很小的潜艇慢慢出现在这艘货船的前方,非常小,并且悄无声息,跟夜色几乎融为一体。船长对我说道:“夫人,祝你们好运。请放心,这艘潜艇的指挥官是我们最棒的潜艇长,他和他的潜艇会带你们去见你的丈夫的。”在几名船员的帮助下,我抱着还在昏睡中的李玖,和渡边医生一起坐上一艘救生艇,从这艘货轮上被送到了那艘小潜艇上,跟着我们一起上潜艇的还有两名强壮的年轻人,应该是护送我们的特工。
艰难地钻进潜艇的艇舱后,我发现这艘潜艇真的非常小,里面只有八名潜艇兵,加上我们这五个人,原本就不大的艇舱里显得更加拥挤而狭窄了,简直寸步难行。指挥这艘潜艇的军官是中国海军的一名年轻的上校,他把他的艇长单人房间给了我和李玖。他对我说道:“你叫李方子?真巧,我也姓李,我叫李喜浩。”
我后来知道,这位李喜浩艇长是中国海军最杰出的潜艇军官,而这艘很小的潜艇就是著名的海狼1号,李喜浩艇长曾驾驶着它悄悄地潜入日本的濑户内海,击沉了日本海军的陆奥号战列舰,击伤了日本海军的旗舰长门号战列舰,后来还击沉了日本最大的航空母舰赤城号。实际上,此时我们的处境非常危险,因为我们就在东京湾里,到处都是日本的舰艇。李喜浩笑着安慰我:“夫人放心吧!我们经常驾驶潜艇来这里溜达,东京湾对我们来说比渤海湾更熟悉。”
看他这么自信,我忐忑不安的心情稍微平静了下来,我相信他的能力。此时,李玖也苏醒了过来,他惊讶地看着我们所在的环境,一个全封闭的钢铁机器,他问我:“妈妈,我们在哪里?我们要去哪里?”
我对他说:“我们马上就要去见你的父亲了。”
李喜浩艇长的技术非常出色,他如臂使指地操控着这艘只有100吨的潜艇,犹如一条灵活的泥鳅般开出了东京湾,其他的潜艇兵们也神色镇定,从容不迫,这让原本心惊肉跳的我也受到了感染。但在经过浦贺水道(东京湾出口)时,李喜浩轻声地对我说:“夫人!抓紧身边的东西,我们可能被日军的军舰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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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艘日本驱逐舰可能隐约地发现了海狼1号,随后一边搜索过来一边试探性地投掷深水炸弹。巨大的爆炸在海水里接连不断、异常猛烈地传过来,那种如雷贯耳、近在咫尺的轰鸣巨响令我魂不附体,这种震荡波真是太可怕了,整个潜艇就像玩具般剧烈颠簸,我一手死死地抱住李玖,一手死死地抓住身边的一个铁栏,李玖被吓得哇哇大哭,我抱着他,当时我只有一个念头,哪怕死了,我也要和孩子死在一起。潜艇真是太可怕了,这种幽闭环境让我毛骨悚然,因为任何一颗炸弹在附近爆炸,都会对潜艇造成毁灭性的打击,要么直接把潜艇炸成碎片,要么炸裂潜艇的外壳,海水猛地灌进来,巨大的水压彻底压扁潜艇或让潜艇彻底沉入大海,出事的潜艇会成为里面所有人的钢铁棺材,根本无路可逃。最可怕的是心理上和精神上的煎熬,这是一种等死的可怕状态,因为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一颗炸弹正好击中潜艇,一想到我再也看不到你,看不到湛蓝的天空,看不到生机盎然的大地,随时可能随着这艘钢铁机器一起沉入黑暗的大海深处并腐烂成白骨,我就绝望透顶。在那短短的十几分钟的煎熬中,我想起了很多事情,包括很多不愉快的事情,但当时我彻底想开了,在生命随时都会失去的情况下,那些不愉快的事情还重要吗?根本都是微不足道。平安而安全地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啊!经历这持续十几分钟、在死亡边缘随时都会坠入黑暗深渊里的心理煎熬后,我感觉我的精神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升华和净化,我比以前千百倍地更加珍惜以前被忽视的东西了,我当时泪流满面,拼命地祈祷,我只想着早点回到你身边。
短短十几分钟,我却感到恍如隔世,犹如一个世纪一样漫长,当我感觉快要麻木的时候,李喜浩艇长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夫人,没事了。”
我发现,深水炸弹那可怕的爆炸声确实已经没有了,海狼1号没有受伤,继续平安地带着我们走上回家的道路。我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驶入公海后,潜艇曾短暂地浮出水面,我抱着李玖走到瞭望台上,在海风中拼命呼吸着新鲜而带着点咸味的空气,望着天空中璀璨的星河,我深深地感到,平安地活着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星空、空气,都是那么地令人值得珍惜。当我在济州岛看到你时,我觉得这一路上的苦难都是值得的,我们一家人终于团聚了,没有什么比这个更美好的了。...
经过持续五天五夜的航行后,海狼1号带着李方子和李玖来到济州岛,岛上驻军随后用飞机把李方子和李玖送到了汉城。在汉城,同样逃离虎口的李垠热泪盈眶地见到了他牵肠挂肚的妻儿。李垠也是刚刚从日本人的控制中逃出来的,并且他是被北华军的特种兵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