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北部,龟城。
“立正!”随着一个十分古怪的汉语口令声,在战火中已经被夷为平地的城区内某片广场上齐刷刷地响起了很整齐但很机械的军靴立正声。一万多名身穿北华军服、戴着日式钢盔、手持三八式步枪的军人们在同一时刻挺直了腰板,等待长官的检阅。他们如此快速的反应速度和一丝不苟的军姿都说明了他们接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从风貌和军姿上看,这些军人都是训练有素的标准军人,绝不是临时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或刚刚穿上军服拿起枪的新兵,但他们在整体上却给人一种古怪的感觉,因为这些军人一个个的眼里都闪烁着茫然和空虚的神采,脸上也都是麻木和僵硬的表情。
这是一支丧失灵魂的军队,一支不知为何而战的军队。
方队里的这些士兵都穿着北华军服,套着统一的袖章,袖章上是一个旭日标志,但旭日上却写着粗黑的“和平”二字,他们的钢盔都是日式的,并且钢盔的盔檐上也写着粗黑的“和平”二字,方队上空飘扬着一面面太阳旗,而旗上的红日图案上也写着粗黑的“和平”二字。通过以上诸多不伦不类、中日混合的标志,这支军队的身份已呼之欲出:被北华军扶植和操控的日本傀儡军,正式名字叫做“日本和平军”,成员都是投降后愿意投诚北华的日本军人。
每队和平军士兵的最前面都站着一个配着军刀、胡子刮得铁青的日本军官。这些日本军官的目光里基本没有茫然或空虚,只有凶狠和决然。比起“思想觉悟”较为简单的普通士兵,这些地位更高的军官在思想和目光上都更加长远,他们很清楚,自己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成了日本帝国所绝不容的叛国者,自己想要活下去,想要越活越滋润,就必须抱紧北华军的大腿并为主子立下功劳,而这些士兵就是自己以后能否加官进爵的筹码。因此这些日本军官在看部下士兵的眼神都是凶狠而严厉的,但对他们旁边的北华军官则是点头哈腰、奴颜婢膝。
高维岳、梁忠甲、萧浩然等北华军高级军官十分满意地看着这支近代以来第一支仆从于中国军队的日本伪军。日本军队的意志是非常顽悍的,当初的两次东北战争中,主动投降的日军极少,而现在却出现了这么多的日军降兵和日本伪军,其中的意义不言自明。高维岳看得频频点头,然后对身边的日本和平军总顾问武书源中校问道:“日本和平军现在有多少人?编制如何?武器装备如何?”
武书源回答道:“报告钧座,日本和平军目前官兵总人数11000多人、骡马驮畜600匹,编为3个联队,这3个联队共下辖9个步兵大队、3个骑兵中队、3个步兵炮中队、3个工兵中队、3个辎重兵中队、3个军需后勤中队、3个医疗中队,全军步枪8000余支、轻重机枪150多挺、迫击炮80多门、掷弹筒100多具、步兵炮36门、汽车200多辆、坦克和装甲车28辆、防毒面具5000多具。”
高维岳笑容满面:“不错!不错!兵员素质如何?”
武书源回答道:“都是训练有素、拥有实战经验的日军老兵,三分之二来自第4师团。”
高维岳略微惊讶道:“第4师团战斗意志薄弱,大规模投诚倒不出意外,但你是怎么把其他部队的日军降兵给招募来的?”
武书源嘿嘿一笑:“回钧座,我用的是‘以倭治倭’的办法。”
高维岳很感兴趣地道:“说来听听。”
武书源原本是北华军第4宪兵大队第4宪兵中队中队长,但这个出身宪兵的军官很有管理战俘的头脑。第二次东北战争结束后,被北华军关押的日军战俘只有5000多人,并且基本都是受伤或昏迷后被俘的,主动投降的极少,另外还有三万多原本是北华境内的日本侨民,战争结束后沦为了战俘。朝鲜战争打了五个月,向北华军投降和被俘的日军超过三万五千人。北华军当然不会好吃好喝善待这些日军俘虏,全部都送到了朝鲜北部几个大型煤场里强制劳动。由于武书源之前管理日军俘虏“功绩斐然”,因此志愿军总指挥部让他全权负责管理朝鲜战争中的日军俘虏。
促使更多的日军俘虏投顺并成为北华军的傀儡和炮灰,这是武书源接到的主要任务。
投降、投顺,这两者是有本质区别的。投降是在弹尽粮绝、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向敌人放下武器,这种行为在东方被视为耻辱,在西方则是可以被接受的;而投顺,则是在投降后为敌方服务,跟着敌军为虎作伥,充当敌人的走狗爪牙去对付自己的同胞,这种行为不但在东方被视为奇耻大辱,在西方也被伦理道德所不容。北华军需要的不是投降的日军,而是投顺的日军。
接到这个任务后的武书源胸有成竹。他立刻故技重施,把不愿意投顺的日军俘虏全部送入煤场里进行强制性的劳动。这些日俘每天的工作时间达到十五个小时,没有任何医疗保障,甚至都没有安全保障,吃的是猪狗食,干的是牛马活,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猫晚,同时还要忍受韩国看管人员的凌辱和殴打。韩国人对这种能够欺凌日本人的机会当然是求之不得,因此殴打日俘时都下死手,别说日俘消极怠工了,就是干得好好的也会被韩国看守鸡蛋里挑骨头找借口用木棍皮鞭殴打。这些日俘无不被韩国看守打得遍体鳞伤,因为累死、饿死、虐待、自杀而死的日俘数以千计,各矿场的周围都有一个白骨累累的乱葬岗。韩国看守们挖个大坑,死了的日俘直接扔进去,盖上一层土,等下一批死了的日俘被扔进去后,然后再盖上一层土。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自然而然,日俘们对狗仗人势的韩国人的仇恨很快就超过对中国人。
武书源也没忘了挑拨日俘之间的关系,他在各个战俘营都宣布成立一个“战俘生活自治委员会”,委员会的委员都是表现得比较听话的日军战俘。这些委员掌管日俘们的口粮大权,可以想象,这些所谓的“战俘生活自治委员会”从成立的第一天起就注定是一个赤裸裸的贪腐集团。简而概之,日军俘虏们累死累活用挖煤的劳动成果换来一个个馒头,而这些馒头由这些委员们进行分发的,自然而然,这些委员们便拥有优先吃个饱和暗中克扣的权力。切身利益受到极大损害的日俘们对这伙本国蛀虫所产生的憎恨很快就超过了他们对中国人甚至对韩国人的仇恨。根据“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的定律,一个个准黑社会组织在阴暗的煤窑矿洞里接二连三形成,这些地下组织经常性袭击、殴打、暗算那些委员会的日俘委员,而手握馒头大权的委员们也不甘示弱,迅速用手里的馒头招募了一批批日俘作为治安队以回击那些对他们的“管理方式”深恶痛绝的基层日俘。
短短一两个月内,这几万日军俘虏一方面要对付给北华军做走狗的韩国人,一方面要对付自己内部的本国蛀虫,自然把所有的仇恨都发泄到了这些本国蛀虫和那些狐假虎威的韩国人的身上,对北华军的仇恨反而大大地减少了。日战内部矛盾的产生和迅速尖锐化、公开化,在给北华军的监管工作带来极大便利的同时还破坏了日俘内部因为军队森严等级的惯性作用而在战俘营里形成的那张维系人心的无形的大网,使得部分日军战俘陆续走上了“背叛大日本帝国和天皇”的道路。
时机成熟后,武书源便让那些已经投顺北华军并加入日本和平军的日军俘虏过来看望这些昔日的“袍泽战友们”。这些已经背叛了大日本帝国、跟了新主子的日军此时一个个都混得逍遥自在,过来看望时都带了酒水、烧鸡、烤鸭、腊肉等食物。当然了,这些日军过来不只是给昔日的袍泽战友们打牙祭的,也是趁机做说客的,说服他们“弃暗投明”。看到投顺北华军的这些昔日袍泽此时个个吃得满嘴流油,固然有少部分冥顽不灵的日俘愤怒地呵斥他们是败类,但大部分饥肠辘辘、苦不堪言的日俘都很难表现出“高贵的气节”将其拒之门外,并且纷纷人心浮动,逻辑是现成的:自己投降了北华军,虽然一直坚持气节没有投靠北华军,但东京方面已经把自己和那些真正的叛国者一起视为叛国者了,自己在这里苦苦坚持,每天累死累活地挖煤,活得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死了后直接被扔进乱葬岗,同时还要忍受那些韩国人的欺辱和那些蛀虫的恶气,自己究竟图什么呢?而这些已经投靠北华军的昔日袍泽们虽然背上了一个走狗的恶名,但却活得如此滋润,他们从北华军那里得到的军饷是以前在日本军队里的好几倍,一个个大吃大喝得脑满肠肥,自己干嘛不像他们那样聪明一点呢?自己既然已经被东京认定为叛国者了,干嘛不为了让自己活得好一点而学习他们呢?
人嘛,只要思想上开了一道口子,下面就很难收得住了。
两个月不到,这些投降北华军但没有投靠北华军的日军战俘们便成群结队地报名参加日本和平军,“弃暗投明”的日俘人潮一发不可收拾。到最后,投降北华军的日俘里十之七八都选择了投靠北华军。日本和平军的规模迅速激增到了两万五千人,相当于一个甲等师团了。北华军将这些投顺的日俘编为了4个旅团,除了身上的军服和“和平”军徽标志外,日本和平军的军队建制、规章制度、武器装备都清一色仍然是日式的。
日本和平军虽然从本质上讲是一伙不折不扣的日本叛军,是彻头彻尾的北华军的傀儡仆从军,但这支军队的宗旨却十分冠冕堂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