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立在营口火车站里的营口防御指挥部里,张文清获悉后又惊又喜,急忙抓起通往炮兵团的电话:“可以开炮了!”
大辽河对岸突出沙滩的炮兵阵地上,沙克放下电话,神色肃然郑重:“弟兄们!开炮!”
滚雷般持续不断的炮击声中,若山中将脸上的笑容凝固住了,因为他看到登陆部队的人群里突然间绽放开了一团团巨大的火球,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以及无数在火球气浪中漫天飞舞的断手断脚。登陆上岸后的第三师团的日军正在纵情欢呼,对着东方冉冉升起的旭日挥舞太阳旗。但霎那间,凶猛的炮火打击便劈头盖脑地从天而降。此时营口滩头上的日军密集程度非常高,因此猝然遭到炮击后死伤极其巨大。“天皇万岁!”的欢呼声变成了群魔乱舞般的鬼哭狼嚎声,登陆场变成了屠宰场,落弹点处烈火冲天,无数的钢铁碎片朝着四面八方飓风般地高速迸溅,正在落弹点处的日军尸骨无存,周围的日军则被裹挟着无数碎片的冲击波崩杀得血肉横飞,以落弹点为中心的一群又一群日军被炸得支离破碎、身首异处,滩头上碎尸遍地,骨骸如泥、人头乱滚,日军卸到滩头上的大批物资也在爆炸中熊熊燃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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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嘎!”若山中将几乎发了疯,他两眼通红、暴跳如雷地嘶吼道,“这是哪个军舰打出的炮弹?白痴!蠢货!猪猡!他们瞎了狗眼了吗?怎么把炮弹打在我们自己部队的头上了!我要去杀了那个军舰上的所有白痴!”
师团参谋长藤田进大佐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呆若木鸡:“师团长阁下,这会不会是满洲军的炮兵阵地?”
“不可能!”若山中将咬牙切齿道,“满洲军在海边的所有阵地都已经被摧毁了!我根本就没有看到哪里还有满洲军的炮兵在开火!一定是哪艘军舰上的白痴弄错了射击距离数据而误击的!我绝不会放过他们!”
凌厉而雄浑的炮弹掠空声再次从若山中将的头顶上掠过,又一波炮弹在登陆滩头上炸开了一团团烈焰和血肉。再度响起的惨叫声中,巨大的弹坑遍地开花,登陆的日军再次被炸得狼奔豕突、抱头乱窜,大批的日军在雷神的怒吼声中粉身碎骨、灰飞烟灭。短短十几秒后,第三波炮弹紧随而至,把整个海滩都淹没在了火海中。
“师团长阁下!是满洲军的炮火!在那里!”藤田大佐声嘶力竭地向后方指着喊道。
若山中将急忙转过身去,在日军舰队铺天盖地的凶猛火力中,他猛然看到了一波流星般的炮弹从日军舰队的炮火中以明显有着很大差别的弧度弹痕地呼啸而来,最后精准地落在了已经是血流成河的登陆场上,再次把一大片日军送进了血海地狱里。
“是大辽河对岸的突出海边沙滩!满洲军在那里设立了一个炮兵阵地!”藤田大佐立刻反应了过来。
“八嘎!”若山中将几乎要把自己的牙齿给咬碎了,手里的望远镜被他狠狠地摔在了甲板上,砸得四分五裂。若山中将又痛苦又暴怒,他原以为自己的部队会轻而易举地攻占营口,但没想到刚刚开战,对方如此狡猾的炮兵便给予了自己沉重的打击,这让他在心理上极其难以接受。“让海军的饭桶们立刻撕碎那里的满洲军炮兵!快去!”情绪已经陷入狂暴状态中的若山中将厉声对藤田大佐咆哮着。
大辽河北岸的炮兵阵地早已陷入了极度的亢奋和极度的激昂中,每个炮兵都在疯狂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都在争分夺秒地完成着自己的任务。因为包括沙克在内,炮兵们都知道,他们的生命已经剩不了多久了,时间正在急剧地流逝,他们此时唯一的念头就是在阵亡前利用每一秒的宝贵时间给日军竭尽全力造成更大的杀伤。这些炮兵完全是在燃烧着自己剩余的生命在奋力战斗。
沙滩上,一字排开的二十门榴弹炮昂首怒视着一千多米外的日军和海面上的日军舰队,用来伪装的干草已经被清除干净,炮口不断地喷射着一道道冲天烈焰。沙克镇定自若而又全神贯注地指挥着:“装弹!预备!放!再装弹!预备!放!弟兄们打得好!继续保持!装弹!”
清脆的机械碰击声中,炮闩一次又一次地被汗流浃背的炮手拉开,黄灿灿的弹壳在火舌般的热浪中从炮膛里滚落下来,准备就绪的弹药手立刻将下一发炮弹填进去,然后迅速关上炮闩。炮手随着沙克的命令,奋力拉动炮栓。二十门大炮汹涌地咆哮出二十道火光,二十发炮弹同时直上云霄、呼啸而去,“继续放!”沙克岿然不动地命令着。烈火硝烟间,炮兵们奋勇开炮。“发射速度太慢了!”沙克在滚雷般的开炮声中厉声喊道,“加大射速!十秒之内必须要完成一波射击!”
炮兵们忠诚地执行着这个近乎丧失理智的命令。实际上,火炮的射速是很慢的,因为制约火炮射速的因素太多,装填弹药的程序迟滞了射速,火炮发射后,炮膛需要冷却才能重新装弹发射,每几次发射后都要清理炮膛,连续不断地发射并且不保留炮膛冷却时间也不清理炮膛,这种行为在正常的情况下是严厉禁止的,因为这样对炮管的损伤非常大,极大地减少了火炮的寿命,炙热且产生很多杂质的炮管也极其容易发生炸膛事故。但在眼下,沙克和炮兵们都不管了,已经下定决心战斗到最后一刻从而给日军造成更大打击的他们在战斗中等待着炮毁人亡的最后一刻,抓紧时间射出更多的炮弹才是当务之急,冷却炮膛和清理炮膛的程序完全就省了。“我们必死!但我们要死得有价值!”战斗前,沙克凛然地对炮兵们这样说。
二十门榴弹炮在沙克如臂使指的指挥下和炮兵们的操作下,犹如拥有了生命般,一次又一次地怒射烈焰,弹落之处,日军尸骸飞舞、狼奔豕突。二十门榴弹炮不断发出天崩地裂般的怒啸和闪电般的白光,给日军连续不断地带去了死亡和毁灭。每次发射时,周围地面都被震得尘埃翻腾,为了抓紧时间开炮而顾不上捂耳朵的炮兵们尽皆被巨大的声波震得龇牙咧嘴、痛苦不堪。渐渐地,炮兵们的耳朵里开始陆续都汩汩地流出了鲜血。
“继续放!”沙克大吼,“再放!狠狠地放!弟兄们!打得好!”他兴奋地喊道。
其实已经没人还能听得到他的话了,大炮的怒吼淹没了他的声音,阵地上的炮兵们此时此刻都已经聋了。而沙克自己的两个耳朵眼里,也缓缓地渗出了两缕血水,继而滴滴答答汇聚成血线而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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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继续放!狠狠地打!”惊天动地的炮击声中,两耳流血的沙克忘我地大吼。
海面上的日军舰队里,两艘重型巡洋舰和几艘驱逐舰缓缓地改变方向,随后踏浪而来,一门门舰炮在机械轰鸣声中转动方向,齐齐地瞄准这个正在不顾一切倾泻火力的炮兵阵地。
沙克坦然自若地看着慢慢近在咫尺且即将对自己喷射火山的日军军舰,没有任何慌乱。此时此刻,炮兵们正在给大炮装填最后一发炮弹,展开最后一波轰击,也就是第五十波轰击。沙克的心里甚至感到了欣慰:太好了!终于及时地把最后的一波炮弹也打出去了!
“発砲する!(炮击)”驶过来的日军军舰的所有舰炮一起对着这个顽强的炮兵阵地展开舰炮覆盖。铺天盖地而去的烈焰怒涛中,二十颗炮弹犹如二十颗流星般逆飞冲天,从日军的舰炮炮弹群中迎面交错飞过,划过日军舰队的上空,最后再次落在了营口的日军登陆场上。当整个炮兵阵地尽皆在电闪雷鸣中被炸成齑粉时,二十团烈焰在营口的日军人群和尸骸血海间再度拔地而起,又有大批的日军被炸得粉身碎骨。东北军的这个炮兵阵地在十五分钟的时间里用二十门重型榴弹炮向日军的登陆场发射了1000发炮弹,远远超过了原计划的400发。尽管所有的炮兵和所有的火炮都在日军舰炮的轰击下壮烈殉国、灰飞烟灭,但登陆的日军第三师团则在这波只持续十五分钟的炮火打击中遭到了巨大的杀伤,累计被炸死炸伤的日军达到4000多人,物资被摧毁无数。第一波登陆的第3师团第5旅团第6联队因此而还未参战便失去了战斗力,全联队死伤超过80%,联队长仓永辰治大佐也在炮击中被当场炸死。
营口城区里的东北军阵地上,张文清、王德林、杨正治、张仲伟、李福振、喻诗航等军官们一起眼含热泪地向那个靠着自我牺牲而换来对日军重大打击的炮兵阵地的全体炮兵弟兄敬礼。
“全体进攻!给我撕碎城里所有的满洲军!”在师团长因为极度的恼羞成怒而爆发出的类似于狼嚎般的嗥叫声中,在遍地血泊间重新展开登陆的第三师团的近两万日军犹如水银般倾泻进了营口。反击的东北军官兵们爆发出愤怒的喊杀声,随即和日军一起把营口淹没在了血雨腥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