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内心深处对攻占旅顺深感焦虑,但本庄繁还是装作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召集了两个师团所有大队长以上的军官展开战前动员会议,声称“大日本帝国军曾在十九年前攻占旅顺,我们如今要在乃木希典大将等先烈军神们的余伟庇护下,延续日本军队的无敌神话,再创日本军队的辉煌和荣耀”。
第二军参谋长桥本虎之助少将隐约觉察到了本庄繁的担忧,因此劝解道:“司令官阁下,您无需担心,因为帝国军眼下进攻旅顺的条件要远远优于当年。当年的旅顺俄军达到六万人,眼下的旅顺满洲军则只有一万四千人,当年的旅顺俄军还拥有部分制海权,而眼下的帝国军则拥有绝对的制海权和制空权。只要我们发挥我们的优势,以绝对火力猛烈打击旅顺满洲军,攻占旅顺指日可待。”
本庄繁点点头:“但愿如此吧!”
11月9日上午,在劝降遭到旅顺东北军的拒绝后,日军第二军对旅顺展开了全面进攻。由于日军拥有绝对的制海权和制空权,因此根据桥本少将制定的作战计划,第11师团第10旅团在旅顺黄金山炮台一带展开登陆,以此牵制旅顺守军,第11师团第22旅团和第12师团则在陆地上由大连向旅顺城区展开主力进攻,同时请求海军提供海空火力支援。根据第二军的请求,日本海军满洲特遣舰队抽调了第2战列舰队和凤翔号、龙骧号这两艘轻型航空母舰专门协助第二军进攻旅顺。在舰载机群的狂轰滥炸和舰炮排山倒海般的轰击中,旅顺的各个要塞堡垒阵地尽皆陷入了电闪雷鸣和遮天蔽日的烈焰硝烟中,第四次旅顺战役随之爆发。
战事正式爆发时,赵海军正在旅顺最重要的制高点:203高地上。203高地原名猴石山,因海拔203米而得名203高地。这个高地位于旅顺城区以西三公里处,在高地上可以俯视整个旅顺港口和大部分的旅顺海滩,是极其重要的制高点。日俄战争期间,日军为攻占该地而付出了五万余人的死伤代价,占旅顺战役日军死伤总人数的一半。究其原因,203高地上的俄军炮兵阵地可以居高临下地轰击进攻的日军,使日军死伤惨重,而日军在攻占203高地后,立刻使用高地上的重炮把旅顺港口里的俄军舰队都给轰进了海底。董英斌和赵海军这两年来在重建203高地的时候,考虑到飞机如今已经发明,海军舰炮的威力也远超过日俄战争时期,因此取消了203高地上的露天炮台,而是在山头下重新挖掘了一个巨大的地堡并设置为地下炮兵阵地。这个地下炮兵阵地位于203高地海拔170多米处,内部可容纳一个炮兵营,共有四门重炮射口,里面甚至还铺设了几条铁道。每个射口都伪装成峭壁岩石并用铁索铰链控制。如果要开火,由大功率柴油机牵引的锁链就能打开覆盖在火炮射口处的活动岩壁,藏在地堡内部的重型火炮继而顺着铁轨滑动到射口处,炮管就能伸出坑道口进行瞄准和开火,从而大大地增加了203高地炮兵阵地的安全性和隐蔽性。这个工程的总设计师是著名的土木工程学家茅以升。为了加强这座炮兵阵地的攻击能力,安装在这里的四门重炮都是从德国进口的“布吕诺”铁道炮,口径达到280毫米,跟重型巡洋舰的主舰炮相当,这种铁道炮由著名的克虏伯兵工厂设计和研制,著名的巴黎大炮就是布吕诺铁道炮的同系列产品。实际上,董英斌和赵海军一开始希望能安装口径380毫米的的德国玛斯铁道炮,但玛斯铁道炮实在是太大太重了,即便拆卸后也无法运上203高地,因此只得采用了布吕诺铁道炮。东北海军岸防炮兵总指挥张力声上校带着三百多名海军炮兵操控这四门大炮,而在地堡的弹药库内,共存放五百多发布吕诺铁道炮的炮弹,每一发炮弹都重达200多公斤,立起来后跟十几岁孩子差不多高。为了蒙骗日军,203高地上的露天炮台仍维持原样,并放了十几门报废的榴弹炮以掩人耳目。
当十几架日机舰载机对着203高地上的露天炮台拼命投掷炸弹把那十几门报废的榴弹炮都给炸成废铁时,赵海军跟张力声则在剧烈震动中的地堡里紧急商谈着作战计划,这种炸弹在头顶上二三十米处不断爆炸所产生的冲击波震荡感远远超过在平地上,让两人说话都不由自主地哆哆嗦嗦着嘴唇。
“老张,你看到了没有?”赵海军趴在瞭望口处指点着远处的海平线,“鬼子的舰队正在开过来,估计鬼子马上会有一支部队要在旅顺口登陆。203高地的火炮完全覆盖旅顺海滩,就交给你们了。”
张力声举起望远镜:“看到了。放心,我会让这些小鬼子统统粉身碎骨的。”
赵海军摇头道:“老张,我的意思不是让你轰击登陆的小鬼子,火炮的威力在于覆盖性轰击,这四门德国重炮虽然威力巨大,但毕竟数量太少,对登陆的日军造成不了太大的杀伤。最重要的是,你们一旦开炮,就暴露了你们的存在和位置。虽然茅以升说他设计的这个地堡炮兵阵地能够承受住舰炮的轰击,但鬼知道他是不是在吹牛。鬼子的飞机确实奈何不了你们,但鬼子战列舰的舰炮可以精确地轰击你们。你们开不了几炮,鬼子的舰炮马上就会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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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力声讶然地道:“你的意思是...”
赵海军冷峻地道:“我的意思是,集中你们的这四门大炮,轰击日军的一艘驱逐舰或运输舰,争取干掉一艘,这比炸死千八百的日军步兵更有震慑力。你们这四门大炮,顶多只能轰出去十来发炮弹就要遭到日军舰炮的反击了。所以,我希望你们集中火力干掉日军的一艘轻型军舰,然后迅速抛弃大炮撤离。”
张力声沉默了一下,最后点点头:“我知道了。”
两千多米外的海面上,日军第2战列舰队旗舰伊势号战列舰的指挥塔上,丰田少将仔细看了看凤翔号航母上送过来的轰炸报告后,对身边的参谋们点头道:“满洲军的重火力点基本已被摧毁,203高地上的炮台也已被毁灭,陆军部队可以登陆。命令巡洋舰和驱逐舰分队,贴近陆地进行延伸炮火覆盖,掩护登陆部队。”
滚雷般的舰炮轰击声中,旅顺港的黄金山海滩上,第11师团第10旅团的八千余日军从乘坐的登陆舰艇和运输舰艇上接连不断地跃入浅滩海水里,踏着浪花蜂拥上岸。
被日军舰炮摧毁得支离破碎的东北军阵地上,开始源源不断地涌出一波波钢盔,躲藏在地下坑道里的士兵们跃入战壕里凝视着越来越近的日军,准备作战,子弹上膛的咔嚓声密如鼓点;遍地开花的步兵炮阵地和星罗棋布的机枪火力碉堡里,士兵们在军官的喝令下分工明确地奔赴自己的战斗岗位;用钢筋混凝土浇筑的环形工事、掩蔽部、火力支撑点、堑壕防线、连环地堡群里,无数支黑洞洞的枪口和无数把白花花的刺刀严阵以待;犹如蛛网般四通八达的地下交通壕和运输沟壑里,协同军队作战的旅顺青壮年们挥汗如雨地扛着一箱箱沉重的弹药送到前沿阵地;重型的火力堡垒内,一门门榴弹炮和步兵炮蓄势待发,炮兵们汗流浃背地开始给火炮装填炮弹,军官则在紧张地瞄准着敌方目标。
“轰!”炸雷般几乎震裂海空的轰射声中,203高地上的东北军炮兵首先开始了东北军的还击。惊天动地的巨大轰击声让即将大规模交战的双方步兵都吃了一惊,这是四门重炮同时咆哮时所一起发出的雷霆巨响,近乎天崩地裂。在双方士兵瞠目结舌的目光中,203高地的上空狂飙起四道极度耀眼的白光,犹如白练飞龙般直上云霄,随即腾起四大团稠密的黑烟,重炮射击口附近的植被树林都在炮弹出膛时的震荡波中齐齐呼啸伏倒,地面上的尘土被震得飞沙走石、风起云涌,整座高地似乎都在炮击中颤抖了一下。
“团座!快看!”第102师的指挥部里,唐飞虎兴奋地对赵海军喊道。
赵海军急忙举起望远镜,只见贴近陆地展开炮击的日军舰队中,一艘体积庞大、排水量近万吨的军舰猛然间烈焰冲天而起。203高地上的那四门铁道炮同时对这艘军舰开火,其中的两发炮弹掠过军舰上空,在百十米外炸开了两道直上云霄的巨大水柱,巨响犹如海啸狂澜,无数的死鱼在水花中漫天飞舞或漂在水面上,重新落下来的海水彷佛下了一场暴雨,而另外的两发炮弹则结结实实地命中了那艘军舰的中部,造成了近乎毁灭性的打击。赵海军可以清楚地看见,那艘军舰的舰桥被炮弹轰得支离破碎,随即在黑云般笼罩全舰的浓烟中轰然倒塌,迸溅开无数的碎片和火星,落弹处的甲板和舰上建筑一片稀烂,另一发炮弹则炸飞了这艘军舰的舰尾主炮台,并在舰尾甲板上轰开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整个军舰正在熊熊的烈火中垂死挣扎。可以肯定,这艘排水量近万吨的艨艟巨舰即便不会沉没,也肯定要大修一年半载。
“好!”赵海军忍不住喝彩,而指挥部内的军官们也欢声一片。“张力声他们干得漂亮!”赵海军啧啧称赞着。紧接着,赵海军又看见203高地上再度闪耀起了四道烈焰飞虹,又有四发炮弹在地动山摇般的气势中破空而去,一发落在了那艘已经四肢瘫痪、半身不遂的大型军舰的身上,另外三发里的两发落在海上,一发则击中附近的一艘日军运输舰,瞬间便把那艘排水量只有七八百吨的运输舰轰成了碎渣,乘坐在上面的起码两个中队的日军尽皆在爆炸中粉身碎骨,化为海面上的血水肉末,然后在海面上形成了一个足球场大的红色海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