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在机群的掩护下,犹如滚滚的浊水般再次扑上来。
“上刺刀!”刘本利和高福源也厉声高吼。
“杀!”几乎盖过爆炸声的怒吼声中,战壕里被炸得衣衫褴褛、血迹斑斑的东北军士兵们纷纷上刺刀。弥空匝地的弹火硝烟间,大批的日军犹如越过防波堤的洪水般灌入东北军的阵地内,日语的怪叫声此起彼伏,后续的日军源源不断地继续冲上来,两种语言的喊杀声犹如滚雷般回荡在阵地上。双方猛烈展开刺刀见红的白刃战,阵地上尽皆是晃动的人群和以各种姿势扭打搏斗在一起的东北军和日军,摄人心魄的怒吼声和悲痛欲绝的怒骂声汇聚成了巨大的声浪。日军第4旅团攻破东北军的阵地后,同属第8师团的第16旅团也旋即投入战斗,使得日军的兵力已是第103师的两倍多。多处突破了东北军防线的日军犹如沸腾的开水般涌进来。血雨腥风间,白刃刀刀见红。刺刀与刺刀在碰击间绽放开的火星犹如电焊闪光,被刺杀的日军和被刺刀捅得透心凉的东北军接连不断地滚滚倒地,战壕里血流如河,被砍断手脚的伤兵发出的惨叫声几乎是令人肝胆俱裂,双方士兵以命相搏、拼死血战。
“快请求第117师来增援我们!”笼罩在喊杀声中的第103师的师部里,刘本利急如星火地命令道,“再请求第6骑兵旅对日军后方展开进攻!快!”
双方杀得白刃尽赤、天昏地暗的时候,东北军第512团首先撑不住了。该团团长张鸣九以前是张宗昌的部下,张宗昌反叛失败后,张鸣九率领着一干乌合之众投靠了东北军。出身于旧军阀的张鸣九以前只参加过国内的军阀混战,并且那种军阀混战基本都是“点到为止”,哪里会有这么残酷的大规模白刃战。第512团的两个主力营尽皆陷入血战中时,张鸣九被这血雨腥风的一幕吓得魂不附体,他担心自己剩下的一个营也会填进去,到时候自己就死定了,因此在没有得到撤退命令的情况下,张鸣九带着该团第三步兵营擅自脱离阵地,向普兰店后方的炮台镇仓惶逃离。看到团长带着部队临阵脱逃,第512团正在参加激战的两个步兵营在士气上遭到了很大的打击,一营长在战斗中以身殉国,二营长随即也跟着脚底抹油,继而使得第512团的阵地全面土崩瓦解,失去指挥而陷入胶着战的该团官兵战死极多。
“这个混账!”刘本利和高福源气得七窍生烟。刘本利厉声道:“请求第6骑兵旅,派一个营去拦截溃逃的张鸣九,拦下来后就地正法!”
第6骑兵旅是西北军余脉部队,但投靠东北军后,全旅官兵的待遇和生活水平都比在西北军里大大提升,因此该旅官兵都对东北军很有认同感。旅长郑大章上校是西北军骑兵悍将,接到第103师的求援后没有消极避战。希望能立下战功并在东北军内步步高升的郑大章立刻率领全旅的四千余骑兵和一千余旅部炮兵及辎重兵赶来助战,又派出了一个骑兵营前去拦截第512团。半个多小时后,该骑兵营在炮台镇以南十几公里的大王沟一带截下了临阵脱逃的张鸣九和第512团第三步兵营的七八百名官兵。张鸣九被就地处决,第三步兵营的官兵则被重新驱赶着返回普兰店前线。
在这同时,第6骑兵旅则和日军在普兰店东南的东山咀一带展开激烈交锋。闷雷般的马蹄轰鸣声中,全旅骑兵们策马飞驰,为首的一排骑兵用冲锋枪和步枪射击日军,后续的骑兵们则在气吞山河的怒吼声中齐齐马刀出鞘,挥舞起一片刀刃破空的刀锋森林。整个骑兵旅犹如一团挟风裹雷的黑云般咆哮向日军的侧翼。
“杀!”为首的郑大章厉声大吼,胯下战马奔驰如风。在他后面,第6骑兵旅的骑兵们挥舞着马枪和马刀全力展开着气势如虹的冲锋,几千只马蹄践踏得地面雷霆滚滚、碎土飞扬。整个骑兵旅犹如沸腾的泥石流般势不可挡地冲向日军。
眨眼间,风雷滚滚的东北军骑兵已经犹如一柄钢锤般砸向了第8师团的右翼的第16旅团第32联队第3步兵大队。直冲云霄的喊杀声中,勇不可当的骑兵们如狼似虎地猛冲上去乱砍乱剁。一把把雪亮的马刀虎虎生风地挥舞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哀嚎声中,一股股污血冲天而起,一颗颗血淋淋的日军人头遍地飞滚,被砍成两截的日军交相枕藉,滚烫的血水四处飞溅;被战马撞飞的日军手足乱舞、口吐鲜血,被马蹄践踏到的日军则迅速变成了一滩肉泥。战斗爆发后没几分钟,东北军骑兵们杀得人为血人、马为血马。日军第3步兵大队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被杀得失去了战斗力,鬼哭狼嚎声中,漫山遍野都是被骑兵追杀得抱头鼠窜的日军。
骑兵们的英勇表现给予了陷入苦战中的第103师强有力的支持,但第6骑兵旅很快就遭到了日军的凶猛反扑。接到报告后的第32联队联队长佐藤正三郎大佐在气急败坏之下立刻呼叫航空兵援助,十多架日军的舰载机迅速出现在第6骑兵旅的上空。战斗立刻变成了一边倒,呼啸而来的日机纷纷一压机头,犹如发现腐肉的秃鹫般俯冲而下,高速旋转的螺旋叶搅动得空气宛如沸腾的开水般涡流迭起,航空机枪齐齐在响彻云霄的尖啸声中喷出耀眼的毒焰,足足十多挺大口径的航空机枪一字排开地在第6骑兵旅的头顶上居高临下地横扫而来,弹火劈头盖脑地席卷向地面部队。霎那间,骑兵们人群里绽开了惨不忍睹的腥风血雨。滚滚狂飙的日军弹火咆哮着在骑兵群里爆发了令人骇然的杀伤力,一团团血雾肉雨疯狂地在人群里澎湃喷薄,人喊马嘶声和日机疯狂的射击声响成一片,十多道火墙在骑兵人群里纵横交叉、一扫而过,霎那间血水成雨、肉末如霖。笼罩在弹雨里的骑兵们惨叫着,一片接一片连人带马地被射杀得滚滚倒地,人血马血瓢泼四溅,被子弹洞穿了的骑兵和战马在惨叫哀鸣声中不断翻倒落地。被子弹击中的骑兵摔下马背,失去主人的战马惊慌失措地四处狂奔;被同时打死的骑兵和战马血淋淋地倒成一团;被子弹打断马蹄的战马轰然跌倒在地,将背上的骑兵摔得四仰八叉;被子弹打伤的战马在疼痛中拖着背上主人的尸体撒腿乱跑;骑兵部队几乎失去了秩序,骑兵的尸体横七竖八地交相枕藉,战马的尸体也同样尸横遍野,受伤或受惊的战马拼命四窜,地面上血流成河。大批刚才还囫囵完整的骑兵和战马在日机暴风雨般的子弹中齐刷刷犹如割麦子般四分五裂、尸骸横飞。整个场面就好像一个巨大的割草机在骑兵人群里横扫而过,扫起了一路的残肢断臂和暴雨梨花般瓢泼四溅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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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操你祖宗!”郑大章等军官们痛心疾首地举起冲锋枪对空扫射。部下士兵赤裸裸挨着屠杀的惨痛画面让军官们痛苦得肝肠寸断。
这场一边倒的空中攻击持续了足足有半个多小时,刚才杀得日军步兵鬼哭狼嚎的骑兵们几乎被日军机群攻击得死伤殆尽。望着遍地骑兵和战马的尸骸,郑大章忍不住放声大哭:“老子的骑兵旅啊!弟兄们,你们死得太惨了!”
伤亡巨大的骑兵旅不得不撤出战斗,向北面撤离。与此同时,又有两个坏消息接连被送到了第103师面前。负责保护普兰店两翼的第117师在同日军一个联队爆发激战并遭到十几架日军飞机轰炸后,全师在师长董福亭的带领下抛下还在血战中的第103师,集体临阵脱逃,该师的第567团被董福亭安排殿后,结果与日军一个大队交手后一触即溃,该团团长邵本良上校在惊慌失措之下,居然带着两百多名士兵向日军投降了。虽然第567团并没有全团投降,绝大部分官兵在一盘散沙中自行撤离了,但邵本良还是开创了一个先例,成为一个率领上百名士兵向日军投降的东北军中高级军官。
气得险些吐血的刘本利给董福亭发去电报,要求董福亭立刻带着第117师赶回来助战。
董福亭回道:“你又不是军长,你跟我平级,凭什么命令我?我又没有接到军长让我坚守普兰店的命令,留下来帮你们打半天已经仁至义尽了。”
刘本利和高福源为之气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