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的天...”王聚友呆若木鸡地看着呼啸而来的日机群，嘴上的香烟和手上的火柴一起掉在了地上。
破晓的晨曦霞光中，20架日军九三式中型轰炸机在8架十三式舰载攻击机的护航下穿云破雾而来，转眼间便挟风裹雷地飞临东北空军第三航空队的机场上空。望见这一幕的东北空军官兵们都感到浑身的血液结了冰。高志航第一个反应过来，嘶声大喊：“飞行员立刻上飞机升空迎战！机械师！快给飞机装弹加油！防空炮和高射机枪快开火！”
“敌军空袭！”军官们一起拼命高喊。
撕心裂肺的警报声中，回过神来的军官们急忙奔跑向各自的战斗岗位，高志航扔掉手里的报警器，飞奔着扑向他的德国福克战斗机。摄人心魄的凌厉落弹声已经此起彼伏地在空中响起，机翼刮起的旋风就在头顶上呼啸而过，长途奔袭而来日军机群开始对机场上整整齐齐的东北空军飞机疯狂投弹轰炸。高志航眼睁睁地看着一颗炸弹落在他的福克战斗机的身边，霹雳雷霆和电光火石间，他的整架飞机和周围的五六架飞机一起被炸得粉碎，燃烧着的碎片漫天飞舞，残骸熊熊燃烧，爆炸形成的滚烫的气浪把扑过去的高志航掀翻在地，飞机原本停着的地方变成了一个青烟滚滚的大坑，冲击波使得更远地方的十几架飞机尽皆被冲击得支离破碎、东倒西歪。
日军机群缓缓地掠过机场上空，炸弹连续不断地从天而落，停满飞机的机场上电闪雷鸣、烈焰冲天，爆炸形成的气浪犹如飓风般呼啸横扫，整个机场地动山摇，化为火海，此起彼伏、遍地开花的巨响和火球间，一片又一片被炸碎的飞机在烈火气浪中四分五裂地被抛起，随后摔成遍地的零件，扑过去试图驾机起飞的飞行员和试图给飞机装弹加油的地勤机械师们要么被当场炸死，要么在燃烧的烈火中浑身大火地遍地打滚。炸弹落下来后，顷刻间便把密集停放在一起的十多架飞机齐齐炸得粉身碎骨，机场顷刻间被炸得坑坑洼洼、满目疮痍，被炸碎的水泥块形成的粉末碎石和无数燃烧着的飞机碎片在龙卷风般的气浪中横飞四溅，没有被炸毁的飞机在冲击波中被掀飞摔翻或燃起大火，大火将飞机烧得只剩下了金属骨架，黑烟滚滚，几乎覆盖了机场上空。对机场狂轰滥炸的日机在投完炸弹后，立刻用航空机枪航空机枪对地面疯狂扫射，一道道一米多高的火墙在地面上交叉纵横，部分在轰炸中幸免于难的飞机立刻被子弹打得千疮百孔、分崩离析，有的飞机被引爆了油舱燃油，轰然爆炸成一团巨大的火球，机场边的官兵宿舍被轰炸扫射得狼藉不堪，从宿舍里奔向机场跑道试图抢救机场的空军官兵成片成片地倒在遍地的血泊和残肢断臂间，惨叫哀嚎声与航空机枪的轰鸣声在血流如注中交相起伏。口径等同于重机枪的航空机枪杀伤力惊人，子弹暴雨流星般地从空中对地面扫射后，混凝土浇筑的机场都被打出一串串篮球大的凹坑，射到人身上后非死即残，击中四肢后犹如最锋利的手术刀般直接打飞肢体，被击中头部或身体的人瞬间死无全尸、血肉横飞。数百名尽忠职守的空军官兵倒毙在抢救飞机的道路上，血流漂杵间碎尸一地。
从军官宿舍里奔过来的第三航空队副队长章斌中校瞠目结舌地喊道：“它们从哪来的？”
空军总务处副处长皮恩良上校高喊道：“从西南方向来的！”
章斌难以置信：“不可能！西南方向是天津！日本人怎么会在天津有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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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志航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喊道：“是航空母舰！日机是从航母上起飞的！”
空袭开始后的十五分钟内，东北空军第三航空队的八十多架飞机几乎损失殆尽。空军机械处副处长伊里布上校（俄籍）在混乱中拼死爬上一架从苏联进口的伊-15战斗机试图升空，但刚刚加速到跑道末端，就被俯冲而来的日机居高临下地用航空机枪劈头盖脑地连人带机打成了碎片。与此同时，整个机场猛然间犹如爆发了大地震般剧烈震颤，惊雷般的巨大爆炸中，一团空前巨大的黑红色蘑菇云状火球在机场边从天而降，不断膨胀着直上云霄，那是机场边的燃料库被日机的炸弹给引爆了，二十万加仑的航空油料尽皆被点燃，发生了天崩地裂般的的大爆炸，整个燃料库被炸得天翻地覆，汹涌的火球瞬间吞没了上百名来不及跑的空军官兵，随后又在机场上空降下了一场火雨。第三航空队副队长章斌中校也在遇难官兵之内，他当时正在燃料库不足十米的地方，在爆炸的瞬间，他坠入火海里并活活地烧成了焦炭，身上的钥匙和金属肩章都被熔化成了铁水。
完全是由烈火组成的气浪把皮恩良掀翻在地，同时烧掉了他的帽子、衣服、头发、眉毛，等他爬起来的时候，正看到高志航。高志航正在不远处的飞机残骸间艰难试图爬上一架飞机，几个机械师挥汗如雨地给飞机加油装弹，另有两个机械师开来两辆推土机把挡在高志航飞机前的几架飞机残骸给推开。皮恩良跑过来：“还有飞机吗？”
一个机械师报告道：“还有一架！但没有加满油！也没有弹药！”
皮恩良对高志航喊道：“你等一下开！我来掩护你！”
高志航正手忙脚乱地操控着飞机：“你在说什么？”
皮恩良喊道：“五分钟后你再升空！”他一边喊，一边跑向另外一架完好的飞机。
高志航很快就明白皮恩良的用意了。皮恩良驾驶着那架没有弹药且没有加满油的飞机全力发动并在机场边的草坪上加速飞驰，空中的三架日机护航攻击机立刻扑过来，对皮恩良疯狂扫射，几分钟后，皮恩良和飞机一起在爆炸中化为灰烬，而高志航则因为皮恩良吸引日机而得到了这几分钟的宝贵时间。眼含热泪的高志航旋即开足马力，驾驶着这架福克战斗机从机场边的草坪上起飞并升空迎战。
空袭过来的日机是由陆军轰炸机和海军攻击机混合组成的，并没有战斗机护航，因此高志航驾驶着战斗机升空后立刻虎入羊群。实际上，此时的日军机群已经在撤离了，高志航奋勇驾机追击，空中的弹火犹如暴雨梨花般四溅乱舞，共有一架攻击机和两架轰炸机被高志航击落了下来。当高志航返航的时候，第三航空队的指挥室内则传来一声枪响。面对全队飞机在空袭中尽皆毁灭的结局，深感难辞其咎且悔恨交加的队长王聚友上校在万念俱灰中开枪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