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杰摇了摇头:“这个办法不大妥。少帅,事实很清楚,蒋介石也要拿下山东,我们即便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蒋介石在心里也会不高兴的,会对少帅你产生猜忌的,所以我们要做得不显山不露水,显得是被迫无奈才吞了山东的。”
张学良笑道:“被迫无奈才吞了山东?这不就是得了好处还卖乖么?杨副参座,你来说说怎么才能做到?”
杨杰有条不紊地道:“首先,我们要答应韩复榘的求援,给他枪炮弹药,让他能顶住中央军和刘珍年的夹击,当然了,我们为了蒙骗他,演戏也要功夫做足,肯定要开出一些苛刻的条件。等韩复榘、中央军、刘珍年三方混战的时候,我们出兵山东,不打别人,打韩复榘。”
张学良奇道:“为何?”
杨杰道:“韩复榘既已被蒋介石下决心要除掉,所以我们不能跟他一起共治山东,即便拿他做傀儡也不行,我们在这件事上仍然要站在中央那边,从而不会影响蒋介石对少帅你的信任;另一方面,韩复榘和刘珍年这两个人,刘珍年要比韩复榘更好控制。韩复榘野心勃勃,处心积虑想要统一山东、独占山东,这样的人,即便投靠了少帅你,也是不稳定分子,留之无益;而刘珍年的野心没有韩复榘那么大,他这几年来就偏安于胶东一隅之地,并没有向外扩张,我们吞了他,也很好控制他。所以,我们虽然暗地里和韩复榘合作,但事成之后则要把他迅速给舍弃掉,配合中央军一起剿灭他。”
张学良佩服道:“这个韩复榘碰到杨副参座你,可真是太倒霉了!”
杨杰笑道:“所以,我们的对策是,先暗中援助韩复榘,让他撑住中央军和刘珍年的联合进攻,逼蒋介石调动我们的部队去剿灭韩复榘,一方面,我们的陆军要迅速消灭掉韩复榘,另一方面,我们的海军要同时运送一个师在胶东半岛登陆,摧毁刘珍年,这样的话,韩复榘被消灭,刘珍年也被我们吞并,那山东就是我们和中央共治,对我们才是最好的结局。少帅,我们不要虚名上的地盘扩大,我们只要最实质性的利益。山东省主席和省保安司令都让中央的人去担任,我们只要山东的资源和优良的港口就可以了。”
张学良啧啧称赞道:“杨副参座可真是慧眼如炬、心细如尘哪!好!就这么办!杨参座,让你的兵工厂立刻抽调枪炮弹药给韩复榘,当然,是要收钱的,反正这个韩复榘对我们来说只是废物利用,在他垮台前给我把他先榨干了再说。”
杨宇霆哈哈笑道:“明白!”
杨宇霆做事很精明,他代表张学良同意了韩复榘的求援,出售了大批的冲锋枪、迫击炮、步兵炮、轻重机枪等步兵重武器以及上百万发子弹给韩复榘,大部分都是进口货,没有东北兵工厂制造的标志,这就避免了事后惹人把柄,当然,既是进口货,那肯定价格不菲,并且额外又被杨宇霆给涨了两三成的价。韩复榘虽然大骂张学良心黑不厚道,关键时候坐地要价,但迫于无奈的他也只能买下这些高价军火。这批军火虽然极大地增长了韩复榘的实力,但也让韩复榘控制下的山东省政府的财政给掏空了。另外,按照韩复榘和杨宇霆缔结的合作条约,韩复榘和山东省以后要“服从”张学良,东北军可以在山东沿海港口修建海军基地,并且山东省的财政和物资今后也要缴纳一部分给东北政府。韩复榘虽然极度不满,但为了能避过眼下的危机,只得虚与委蛇地暂时答应。除了这几点,杨宇霆还嘱咐韩复榘,撑过这场战事后,要公开呼吁请求张学良出面调停战事,做韩复榘和南京之间的“和事佬”,给韩复榘向蒋介石求情,让蒋介石有个台阶下,从而使中央军停止对山东的进攻,毕竟张学良的面子还是很值钱的。双方约定,到时候东北军可派一个师进入山东,以后和韩复榘的部队共同驻防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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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张学良的撑腰,韩复榘的底气也硬了不少。得到东北军再次援助的军火后,韩复榘恢复了对刘珍年的进攻,并在鲁冀边境和鲁苏皖边境摆下部队,准备迎战中央军。与此同时,东北军入关参加“剿匪”的第118师、第120师、第126师也在王树常的指挥下,从热河省出发,开始进入河北省,然后不紧不慢地通过河北省,开向江南“剿匪”战场。这三个师装备精良,每个师都拥有一个炮兵团和一个战车队协同作战,同时,东北空军的一个航空队还悄悄地进驻到了和山东隔海相望的旅顺。其实,东北军入关部队的“过度精良”已经隐隐地露出了马脚,因为“剿匪”的战场主要在赣南的丘陵地区,炮兵部队和装甲部队在山峦起伏、河流网布的当地是举步维艰的。东北军特地带了这么多的大炮和战车,分明有些欲盖弥彰了。
七月五日,东北军入关部队磨磨蹭蹭地抵达了河北保定,而这一天也是蒋介石勒令韩复榘和刘珍年停火的期限,但韩复榘不但没有停火,反而加强了对刘珍年的攻势,同时调动部队在德州、聊城、菏泽、兖州、郯城一带修筑防线,摆出一副要和中央军硬碰硬开战的架势。得到大批步兵重武器、数十门轻型火炮以及上百万发子弹后的韩军火力大增,当天就攻占了刘珍年的核心地区烟台,迫使刘珍年把军政机关都迁到莱阳,韩军还对刘军掌握的另外两个重要据点掖县(莱州)、莱阳发动了猛攻,使得刘珍年开始全面落入下风。获悉山东战况后的蒋介石勃然大怒:“这个韩复榘,简直胆大包天!根本就不把中央放在眼里!其独占并割据山东的野心已是昭然若揭!必须要立刻剿灭之!”盛怒之下的蒋介石立刻给卫立煌和张治中发报,要求第5军即刻对韩复榘展开进攻。获悉蒋介石的态度后,韩复榘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要么顽抗到底,竭力换来一个体面的结局,要么束手就擒,让即将到手的“山东王”宝座彻底飞掉。韩复榘也清楚蒋介石对自己杀心已起,想要彻底铲除自己,自己已是无路可退,在这样的情况下,既然有张学良在背后撑腰,那韩复榘索性公开和蒋介石决裂了,声称要“鲁人治鲁”、“自己既为山东省主席,自当率领山东子弟兵捍卫山东,驱逐外敌内贼”。
七月七日,东北军入关部队悠哉悠哉地路过了衡水,就在距离他们不到五十公里的德州,中央军第5军第10师李默庵部已经同韩军第74师李汉章部展开了猛烈交火,打得炮火连天。东北军官兵们一边不紧不慢犹如郊游地行军,一边津津有味地欣赏着远处的战火。王树常在衡水留下一个工兵营,连夜修建临时野战机场,并用军列从东北境内运来大批的弹药和燃油。
七月九日,东北军入关部队抵达邯郸。此时,中央军第10师、第83师与韩军第74师、独立手枪旅、从胶东战场撤回来的韩军第12军第20师于德州展开激战;中央军第4师则与韩军从胶东战场撤回来的韩军第12军第29师以及韩军两个地方民团于郯城展开交火。韩复榘算是孤注一掷了,他的五个师里有三个都投入了对中央军的防御作战中,另外还把独立手枪旅和两个地方民团也加入战局,与此同时,韩军第14军的两个师以及另外三个地方民团则继续对刘珍年展开进攻。鲁北、鲁南、鲁东,尽皆陷入战火。一时间,双方拼得势均力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