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之后郭昕又问道:“三郎走了有几天了?”
郭威知道他父亲想说什么,连忙道:“三郎和太子殿下去了十天之久了,按理说应该接到父王遇刺的消息了。”
郭昕枯手紧紧拽着郭威的衣服,努力瞪大眼睛喘着粗气道:“让他们别回来了,就在焉耆镇表明太子身份,号……号令安西全部兵马!”
郭威神色黯然,任凭郭昕摇晃着自己的胳膊。
郭威是失去自由之后才知道那个宣抚使并不是什么郡王,而是大唐的太子。
他震惊过后,却是无奈至极。
就算那宣抚使是大唐太子,此时还有什么用。
如今自己连王府大门都迈不出去,如何才能将消息递出去?
平复情绪后,郭威挤出一丝微笑告诉父王道:“父王,你好好休息,消息应该传出去了!”
郭昕是何许人也,他从郭威的反应中看出了异样。
那一刻郭昕仅有的一点力气被抽走,他的手无力地松开了郭威的胳膊。
“没想到他真的敢……”郭昕心有不甘地念叨着。
郭威知道郭昕指的是谁,他苦笑道:“父王,你说得对,回鹘人不止拉拢孩儿,他们还拉拢了他!”
郭昕躺在炕上双眼无神,他没想到在他最无助的时候,是他的好兄弟在他背后捅了一刀。
他提防着自己的儿子,却忽略的自己的好兄弟。
“当初他对本王说‘不悔’,他忘了么?!”
郭昕双拳紧握满眼愤怒,却只能看着屋顶。
“他不仅想要整个安西都护府,他还想要折辱本王……”郭昕剧烈地咳嗽起来,他看着郭威道:“咱们府上还有多少人?”
郭威苦笑,摇头道:“除了一些妇孺之外,其他护卫都被他借口护卫雀离关调离了龟兹城……如今府上都是他的人!”
郭昕眼神里闪出失望,他对着郭威道:“杀了父王,父王不想见他!”
郭威再怎么想着自立,也从未想过伤害父王半分。
从小受过中原文化教育的他,如何下得去手?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哭声,还有急促的金戈之声。
郭威脸色一变。
“罢了,本王倒要看看他能耍什么花样!”
郭昕微微闭目,无力地瘫软在炕上。
如今他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了。
郭昕心有不甘地指着那把陪伴他四十二年还崭新如初的宝剑,嘴里念叨着: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那是郭昕最喜欢的那首诗,每次他和他喝酒的时候,必吟此诗……
当年他和他并肩作战,一起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他们一起誓言守护这大唐在西域的最后一块土地。
他还在坚守!
而他却食言了。
不知再读此诗时,他是否会脸红?
……
此时王府外面却是另一番景象。
自从大都户郭昕遇刺之后,龟兹城全城戒严。
三步一哨,五步一岗,时不时还有大队骑兵在巡逻。
尤其武威郡王王府外,防守更加严密。
与其说是保护大都护,更不如说是将王府上下所有人都软禁在府上。
此时龟兹城内气氛极为微妙。
原本,戍守龟兹西门户柘厥关的另外一名副大都护蔡英得知大都护郭昕遇刺一事之后,连夜率领三千精骑突入龟兹城,控制了局势。
此时他就等安西大都护郭昕咽气之后,到时候名正言顺地接管安西两镇。
在安西都护府再一次面临危机之时,他选择了不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