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竟然挣扎着坐了起来。
他看见整个病房的病人像一条条晒在沙滩上的鱼一样一动不动。
呻吟声停止了,一只巨手正在伸出来把他们拉进死亡之谷。
特纳感觉害怕极了,他不知道这些人是死了还是活着。
他听见一个声音在说:伙计,想办法出去,在这里只能等死。
特纳转过脸,看见邻床的一个老兵正睁大一双眼睛看着他。
我是德维里,荷兰人,我快不行了。
特纳紧张地看着他:不,德维里,你很好,你会活下去。
德维里说:这里不是医院,是通往地狱的驿站。
我们都将通过这个驿站被送进地狱的大门。伙计,离开这里。
特纳哭了:我不想进地狱,我只有十七岁。
我不知道怎么离开这里,其实和你一样,我觉得自己也快不行了。
德维里朝特纳伸出手:你想办法让自己站起来,现在,能够帮助你的只有你自己。
伙计,你试着让自己站起来,往前走。
特纳握住德维里的手慢慢下床,他一下子摔倒在床边。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像被抽空了一样,完全丧失了站立起来的能力。
伙计,站起来,只有站起来才能活着走出去。
德维里力地垂下自己的手。
特纳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力气站起来,他开始朝门口爬。
每往前挪动一英寸都要付出巨大的努力。
这个时候,特纳感觉到了病房的阔大,这可能是世界上最大的病房。
它的大,能让特纳把身上的全部力气都耗光。
特纳终于爬到了门边,沉重的木板门紧紧关着。
特纳抓着门上的铁环站起来,把身体靠在门上。
他感觉如果没有门的支撑,他是不可能站立的。
他用屁股拱了一下门,木板门纹丝不动。
隔着门的缝隙,他看见一把大铁锁在门的缝隙间晃动,他明白自己的努力是徒劳的,他根本走不出这扇门。
大约十几分钟后,特纳重新回到自己的床边,对德维里说:门是锁着的。
德维里的嘴角浮起一丝笑:伙计,你可以走路了,只要能走路,你就能活着出去,你告诉日本医生,你的病好了,不需要任何治疗了。
特纳这才惊奇地发现,他是走回病床边而不是爬回来的。
如果不是德维里提醒,他还以为自己是爬回来的。
日本人能放我出去吗?
特纳觉得这好象不太可能。
马尔兹想去医院看望病人的要求,遭到了日本哨兵的严厉拒绝。
他的一只脚刚刚迈出营房门就被哨兵的刺刀顶了回来。
这是一个眼睛很小的日本士兵。
他牢记着武目执行官的训令。
不管美国佬对你说什么,你只需要说NO就行了。
这是一个很容易记住的英语单词。
战俘营里三百名日本士兵全都记住了这个单词。
所以,当马尔兹提出要去医院看望病人的时候,小眼睛的日本士兵根本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就怒吼着连续说了好几个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