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还是很好打听的,本也算不得什么秘密。
宋月黎一直在服药,晚上是安眠的药,白天是提神的药。
这药大多数时候是有效的,偶尔也会有不吃的时候,但这几年下来,药量确实是在慢慢加大。
药是太医院开的,一般在府中,煎药的是侍女玥元。
宋月黎在用毒方面还是很有些本事的,再加上将军府守卫森严,倒是不用担心有人下毒。
月亮慢慢爬上树梢,宋寄遥从架子上找出来一本兵书心不在焉地翻看着,等到终于耗够了时间,才从沁安阁里出来。
他手里提着一盏灯,沿着碎石小路慢悠悠走着。夜深风寒,他选在这时候外出就格外引人注目了。
但周遭的侍卫也不知是不是得了谁的指示,看到他都恍若未见,一点阻拦盘问的意思都没有,连眼神都没斜一下。
宋寄遥见状觉得有点瘆人,掐了自己一下,挺疼的,果然不是自己有问题。
这种就像是关路人一样的身份,给了宋大少爷一种新奇的感觉,越发过分地散起步来。
直到步入了宋月黎的江澜轩,门口的侍卫终于有了点反应,他们望了望刘缜的脸色,然后让开了路。
“少爷,小心脚下。”刘缜跑过来,恭顺地接过宋寄遥手中的灯。
“黎儿睡了?”宋寄遥问刘缜。
刘缜欠着身,在前面提灯带路,“回少爷,主子还没歇下。”
刘缜鬼心思多,没有贸然把宋寄遥带进去,而是引着他来到了一扇朝北的窗前。
宋寄遥透过窗户看向里面,距离有点远,但是正好能看见宋月黎坐在摇椅上批阅奏报的样子。
玄色的狐皮外袍披在弟弟身上,让弟弟有了一种与年龄不相符的稳重与威仪。
他拿着朱笔勾勾画画,看那动笔的频率,批复应该只有寥寥两三笔,有时态度还有点恶劣,也许是看到了什么让他不满的事情,好像下一秒便要让人来提头请罪了。
屋里只有两个奉茶的侍女,小心翼翼地守在外间,不敢越雷池半步。
宋寄遥看得出弟弟的倦怠,压低了声音问刘缜,“这么晚了,还不劝你主子睡下?他每天都这么辛劳地处理国事吗?”
刘缜奈回道:“也不是每天,这要看主子心情了。一般心情不好或者睡不着的时候,主子才处理国事到这么晚的。睡不好的话主子心情就更不好,还不知明天有多少人要倒霉呢。”
好一个恶性循环。
宋寄遥问:“不是开了安神药吗?”
刘缜指了指那桌角上:“您瞧,在那儿放着呢。已经凉了,主子今夜心烦,喝不喝都不一定呢。”
宋寄遥心里不太舒服,弟弟为什么心烦?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招惹了他?凭什么自家的宝贝弟弟要这么耗神费心?这样下去可不行。
这种心理就好像是家长看见了熬夜写作业的孩子,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也不从孩子身上找原因,必须首先从学校和老师身上找麻烦。
宋寄遥赶跑了刘缜,在窗口徘徊地走了几步,终于伸出手在窗户上敲了敲。
但是弟弟没往这边看。
宋哥哥不气馁,加大了劲在窗户上又敲了敲,这声音大的连门口的侍卫都听见了。
刘缜对着侍卫们做了个手势,那意思是今晚里面这两位就是翻了天,咱也只当没看见。
这回宋月黎倒是听到声音看了过来,看清是谁以后,怒喝了一声,“刘缜!”
这一声让在外边的刘缜出了一身的汗,他犹豫片刻,往嘴里猛灌了几口酒,向天借了个胆子,灰溜溜地跑远了。
刘缜这狗东西竟然敢不回应,摄政王殿下正待发火,就听那边窗户“梆梆梆”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宋月黎从摇椅上跳起来,朱笔一扔,外袍掉在地上也没捡,跑到窗户边上怒视着宋寄遥,“敲什么!”
对比弟弟的暴躁,宋寄遥显得彬彬有礼很多,“我可以进来吗?”
“不可以!”睡不着加上批作业,让摄政王的脾气特别差。
“我有些冷。”宋寄遥站在窗外,鼻尖有点微红,一副一定要主人同意才可以进屋的礼貌样子。
宋月黎这才主意到哥哥穿的并不多,薄薄的外袍下,只穿了一件绣锦长衫。哥哥被封了穴道,没有内力,一路从沁安阁走过来,又不知在这儿站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