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夜看向顾玉宁，等待着他的回答。
青年站在原地，望着自己的丈夫，垂眸，声音发颤，“我、我们离婚吧。”
“什么？”季亦贺问道。
顾夜却没有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他说他要跟你离婚，能听得懂吗？”顾夜意将顾玉宁痛苦的事情摆在三人面前，但看着季亦贺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模样，他道，“你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喜欢给自己戴绿帽子就去找愿意给你戴的人，而不是以垃圾手段引诱着别人去做一些让他痛苦的事情。”顾夜声音压抑。
季亦贺嘴角处已经出现了些血色，挑了下眉，问道：“哥哥是怎么知道的？”
他偏过头，反抗着，面色冷淡的与顾夜缠打在一起。
两人身高不相上下，而从一开始就站在这里的顾玉宁反而被人忽略了。
青年指尖冰凉，看着他们的缠打，看着一个个碎在自己面前的装饰品，耳边玻璃破碎的声音刺激到了他的神经，顾玉宁动了动，手腕上各种暧昧的痕迹十分明显。
他很白，是一种苍白到几乎破碎的冷感。
但如果有人靠近他的话，就能够发现藏在他表面下的温吞。
“哥哥……”
他声音被人忽略。
顾夜将季亦贺按在地上，每一次出手都朝着致命点去，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手，但随着季亦贺反击，两人打得越来越重。
客厅内一片狼籍。
顾玉宁看着眼前的场景，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父母吵架的时候。
也是一样的混乱，唯独躲在沙发后面的他害怕到不断哭泣、抽噎，可在这些混乱过后，他们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般，继续恩爱的黏在一起。
“砰！”是水杯落地的声音。
玻璃渣碎了一地，而青年却蜷缩在了门边，愣愣地看着他们挣扎、殴打，连出声阻止的勇气都没有。
眼泪一颗一颗滚落。
恐惧感袭满了顾玉宁全身，像是被人二次丢弃的动物，瑟瑟发抖地蜷缩在垃圾桶后面般。
“亦贺……”
“哥哥……”
没有人回答他。
直到半个小时后，顾夜在想到顾玉宁还在这里时，转头，看到了令他极其眼熟的一幕，门前，顾玉宁在害怕，害怕到只能把自己蜷缩起来，措地看着他们。
很像是小时候。
……
一时安静。
“玉宁？”顾夜话中带了几分小心翼翼。
缓了过来的季亦贺也顺着男人的视线看向了门边，面色一变。
季亦贺朝顾玉宁走去，他知道青年在害怕什么，早在大学两人交往时，他就在避免让顾玉宁看到过于冲击视线的东西。
哪怕顾玉宁从来没有和季亦贺说过，但季亦贺还是察觉到了。
顾玉宁会恐惧别人打架，以及东西破碎时的声音。
观望着这里的种种，几乎全部都踩在了令青年害怕的点上。
季亦贺是不爱顾玉宁，可这并不代表他就此厌恶他，对于季亦贺来说，顾玉宁像是他饲养的一只幼猫，在意又不在意，不会缺少他的吃喝，但也不会给他所谓的爱意。
因为他不在乎他。
却又会伪装出爱意，引诱着他去到别人怀中。
很矛盾的一种相处方式。
可如果放在季亦贺身上的话，又十分的合理，因为他本身就不是一名正常人。
“老婆？”
季亦贺先顾夜一步靠近了顾玉宁，伸出手，在没有被青年的抵触后，将他抱在了怀中，“别怕。”像是很多个夜晚安慰着做噩梦的顾玉宁一样，抱得很紧，“别怕。”
顾玉宁没有出声。
眼眶泛红，漆黑的睫毛抖着，上面挂着细小的泪珠。
身体微微发颤。
他在害怕。
而这间房子里所有顾玉宁亲自准备、布置的东西也在一场互殴中毁了个彻底，耳边季亦贺的安慰声很清楚，青年牢牢被自己的丈夫抱在怀中，而面前，就是到来的顾夜。
他没有想到顾玉宁会应激。
还是因为这种事情产生的应激。
小时候，顾夜逃离那对父母的时间要比顾玉宁早多了，所受到的伤害也比顾玉宁要小，他见过那两个人争吵时的模样，一个歇斯底里，一个疯疯癫癫。
室内常常像现在这样狼藉一片。
很恐怖。
每回顾夜从补习班下课回家，打开门，都能够看到蜷缩在家门口的顾玉宁，很小的一个，怯糯地喊着他“哥哥”，每回，顾夜都会将他带到自己的房间里，充当着长辈的角色安慰顾玉宁。
在把少年从那里拉出来后，顾夜本以为父母给予顾玉宁的影响会变小，却没想到依旧很深。
甚至到了一种病态的程度。
张了张口，顾夜看着面前充当他以前的角色安慰着顾玉宁的季亦贺，突然就明白了些青年为什么要那么不争气的喜欢他。
哪怕向别人出卖自己的身体、尊严被一步步践踏，也还是舍不得离开季亦贺。
怎么办？
向来雷厉风行、冷漠的顾夜心脏缩紧，又酸又疼的感觉朝他袭去，让他说不出一句话。
他是理智的。
可理智的他在此刻却想不到该如何劝顾玉宁离开季亦贺的话语。
直到二十分钟后，顾玉宁才堪堪从那些恐惧中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