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栗，你先听我说，＂刘涛松开拉着行李箱的手，双手握住李栗的肩头，＂我其实我也没见到那个司机。回到事故地点接你去医院的时候，肇事车辆已经被拉走了，我回大队里想找到那辆车，却也没有看到。＂
刘涛没有完全说明白当时的情况以及自己接到的电话，一是出于家人的安全，二是这个案子被瞒得太好，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晓其中细节。
司机是否逃逸，是否重伤，老李的死亡究竟是因为法避免的伤势，还是因为姗姗来迟的救护车。
而且事发时是盛夏的下午，人流量较少的道路，聚集在街边的人大部分都是后来路过时被临时封住的路段吸引而来的，后来队里说不再追查，如今便也找不到当时目击者的去向了。
刘涛望着李栗，轻声说道：＂我也不知道把这事告诉你对不对，但是，李栗，你要好好学习，高考考一个好学校，将来出人头地了，才有机会帮你爸爸找到真相。＂
＂真相？＂李栗重复了一遍，然后他猛然变得激动起来：＂小刘哥，难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吗？＂
刘涛苦涩地回答：＂我只知道这些。＂
这时，站内响起温柔的女声提醒，而在门口的保安也开始嚷嚷起来，带着浓厚的本地腔，催促还未检票的人快快进站：＂还剩五分钟就要发车了，马上就停止检票了啊——快点快点——＂
＂我要走了。＂刘涛带着歉意看了眼少年，然后重新拾起行李箱的拉杆。就在他转身准备进站的那一刻，沉默地僵立着的李栗回过神来，仓皇地伸手抓住了他的外套：＂哥，小刘哥，怎么查？怎么找——你帮我，你教教我好不好。＂
同时，走近的保安又开始催促：＂舍不得的话可以微信聊，如果是这一班车的再不进去就来不及了。＂
李栗的手下意识一松，于是刘涛便又往里走了几步，他没有加李栗微信，也不确定让李栗贸然去交警队找人有没有风险，犹豫片刻，他还是不得不做出了对自己而言相对有利的选择。
＂先好好高考，李栗，＂他往里边走边回头叮嘱，＂回去的路上小心，有机会再见！＂
李栗在高铁站门口站了会儿，大步跑到来时公交车停泊的地方，找附近工作人员问了能到达交通局的车次，然后仰着头挨个找到了站牌，便在那站牌下的石阶上等着车过来。
他并不知道到底该去哪里，该找谁，就凭着一点印象，想去相关的单位问问也好。
结果坐车摇摇晃晃地到了交通局门口，他隔着栅栏似的伸缩门仰望那幢建筑，茫然了。直到旁边门卫室里的人注意到了这个傻站着的男孩，走出来问他要干什么。
听明白李栗的意图后，门卫摇头笑了：＂小子，交通局不管这个，你应该去找公安的人，喏，一直往东走，第二个红绿灯路口左转，交警队就在那。＂
门卫伸手指了路，又看李栗煞白的脸，忍不住多嘴关切了一句：＂你家里人出事了吗？＂
李栗浑噩地点了点头，冲人道了声谢，便按对方所说的路线走去。
他到了交警队的办事大厅，入口处咨询台的员工耐心听他说完后，给他指了近门的一排机器，或许是李栗的样貌尚有些稚嫩，她打量了李栗几眼后便起身走出咨询台：＂我带你去查吧。＂
＂带身份证了吗？＂
＂哦，带了。＂李栗的身份证一直塞在他那早已起毛的手机壳里。
女人边接过他递来的身份证边问：＂驾驶证也带了吧。＂
李栗一愣：＂我没有……＂
女人也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低头查看李栗身份证上的信息。
＂我就想呢，看着和小孩子似的，原来真没成年。＂女人以为李栗是来查着玩的，叹了口气，表情有些不耐烦，＂抱歉，交通事故只能车主本人来查的。＂
李栗刚稍稍安稳些的心又一下子提了起来，他觉得有些难受：＂我就想查我爸的——＂
女人隐约猜出了点什么，语气又软了下来：＂不好意思啊小朋友，＂她奈地说，＂这种就算是亲属也查不来的。＂
李栗走出交警队所在的大楼，仰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今天天气很好，一碧如洗的天幕中还有一道飞机拖出的白线。
曲嘉烨昨天说，冬天最冷的时候已经过去，马上气温就要变暖了。
他说的应该是对的，虽然裸露在衣服外的手还是被冻得有些发疼，但天空比往日还要漂亮。
李栗仰着脑袋，直到脖子有些发酸，他才低回头，拢紧被风吹得鼓起的外套，往不远处的公交车站走去。
他突然好想快点见到曲嘉烨。
曲嘉烨的怀抱总是很暖和，还有令人感到舒服的香味。
李栗好想和他静静地拥抱在一起，然后什么都不想，只感受被人拥抱的感觉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