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四的早晨，李栗忍着困意爬出曲嘉烨的怀抱，悄声跑去卫生间洗漱完，又蹑手蹑脚地换了衣服。

尽管他动作小心翼翼，曲嘉烨还是醒了，睡眼惺忪地从床上坐起，要去给李栗热牛奶。

昨晚闹了半宿，明明李栗才是那个身体酸痛的，此刻却还要把人按在床上哄道：“多睡会儿。”

曲嘉烨顶着凌乱的头发愤懑道：“正经人谁初四就去打工呢？”

“只有高三的要上课，没办法，年过完马上就要高考了嘛。”李栗并不觉得有什么。

曲嘉烨垮着脸瞅他：“你明明说初七才开门的。”

这个年纪尝了荤的少年最是血气方刚，两人没羞没臊了几日，昨晚原本也是要尽兴的，结果正当李栗被操得迷迷糊糊神志不清的时候，愣是想起第二天还有活要干，便全然不顾曲嘉烨的感受了，拼命收缩起湿热的阴道，扭着腰夹紧了身体里的鸡巴，嘴上边哽咽边催人快点结束。

“因为有的员工老家在外地，让人这么早回来也不太好，”李栗讪笑，见曲嘉烨还是一脸不乐意，便凑近把人的脸蛋亲了一口，然后道，“而且我作为临时工是按日新算的啦，多挣点……唔……你想吃蛋糕吗？我今晚给你买去。”

两人又腻歪了一阵，李栗才红着耳朵出门。

今天的学生少，机构员工也大部分没回来，大厅里主要都是李栗在忙着。

待学生们陆续都进教室了，李栗才回到前台，低着头整理今天新来的学生名单和签到表，他专注地低着头，便没发现休息区里有一个男人时不时地看向自己，表情困惑。像是犹豫了许久，那人才走上前。

“李栗？”

骤然响起的声音有些陌生，但又隐隐有几分熟悉的感觉，李栗下意识便抬头应道：“嗯？”

来人看清了他的正脸，语气顿时一松：“真的是你。”

李栗则没反应过来，眼睛缓慢地眨了几下后才惊讶道：“小刘哥……”

尽管认出了对方，但是李栗的表情依旧有些呆怔，不像是看到久别重逢的故人时应该有的欣喜。倒不是李栗与他有什么恩怨，只是面前这人陪着李栗短暂度过了他最艰难的时候，此刻再相见，一些被李栗刻意遗忘掉的画面又接踵而至了，重叠着，那些画面里杂音和喧嚣都渐渐变得沉默，隐于对方的身后。

李栗打起精神，露出笑容：“您怎么在这？之前我去过所里，他们都说你辞职了。”

“过年回来一趟，今天帮亲戚送一下小孩。”刘涛指了指教室那侧的长廊，李栗哦哦地点头。

两人间一时便没了话茬，又都是不善交际的，彼此沉默了会儿，刘涛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下李栗的着装，然后温和地问道：“你现在是在这里打工吗？生活过得怎么样？”

刘涛是当年负责老李那起事故的交警，他是个热心肠的人，李栗一下子没了父亲，邻居们则都要顾着自家的生计，于是陪李栗与肇事司机方请的律师交涉、帮李栗弄好老李的后事，以及之后天中的入学手续，基本都是他在帮忙。

李栗挠了挠后脑勺，笑道：“嗯，就寒假过来兼职一下。”

兴许是太久没见到缘故，男孩笑得有些腼腆。刘涛有些心疼地看着他，从警生涯锻炼出来的观察力让他很快就判断出了李栗的现状。

李栗身上的薄棉衣看新旧并不像是刚买的，脚下的板鞋鞋头已经被磨得有些毛糙。虽然容貌还精神，但面颊与同龄人相比还是少了些肉感。

“学习呢？兼职可不能落下功课。”刘涛尽量用开玩笑的语气开口，想让李栗不那么拘谨。

“没丢呢，有时没活了我就写作业，现在作业都完成了。”李栗则努力学出一副乖巧样子。

他们又交谈了几分钟，刘涛却总能从李栗不经意的话语中逐渐拼凑出对方的心态和生活状态。

辞职后他心里便惦记着这个被迫变得完全独立的孩子，这份挂念既有三分心疼，也参杂着三分愧疚。

再次遇到，便是缘分。令刘涛感到宽慰的是，李栗这株小草虽然瘦弱，但也顽强生长着，再看着他并未有多好转的生活环境，于是一直在刘涛心里踌躇的话再次有了说出口的冲动。

但念及李栗马上就要高三，刘涛几次张了张口，最后都还是咽下了嘴边的话。

离开机构时，他在心里犹豫了几番，才说：“真的是好久不见了，有些话一时想不起来……我后天上午的高铁，到时你来送送我吧。”

让他再思考一天，想想那件事究竟该不该说。

李栗虽然心里不解，但依然飞快点头答应道：“好啊。”

“行了，你回去吧。”梅坤心情大好地挥手。

乌敬看了眼遍体鳞伤地跪伏在梅坤脚下瑟瑟发抖的男人，点了点头。

他的身上沾染了血腥气，不方便回到那间小公寓，于是就去了以前的住宅里。

洗完澡，乌敬将浴巾往结实的腰上一绕，便披着水汽走出浴室，边擦着头发边来到客厅。黄毛早已在沙发边上等候，见乌敬坐下了，忙不迭地哈腰送上手里的一沓资料。

乌敬将擦头发的毛巾往脖子上一挂，然后接过那叠纸，一页一页地翻着。

“车祸？”乌敬皱了皱眉头，看了眼旁边备注的时间，“他现在都拿不到驾照，当时还能开上路？”

黄毛弯着腰点头：“办法总比规矩多。”

乌敬哼笑，眼睛里却透出令人心惊的狠意：“当时他怎么没把自己撞死呢。”

乌敬并没把这场资料里写得只有寥寥几言的车祸当回事，他和那群含金汤匙出生的少爷们打过不少交道，自然是知道豪车对于他们而言就像随时可以使用的玩具，未成年驾车，陈昊不是唯一一个，并不稀奇。

黄毛见乌敬就要翻过这一页了，突然想起了什么，咽了口唾沫飞速道：“修车行的人说，这车是出了事故就直接送过来的，车身倒没被撞坏，但……”

他压低声音：“轮胎上有血。”

乌敬准备翻页的手一滞，终于饶有兴致地起了点精神。

他再次回看那几行字，车祸，已解决，乍一看言简意骇，谁能想到这白纸黑字下，居然藏着一个沾血的秘密。

“然后呢？他们还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