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吗!快起来…”
床帐慢摇,随着动作勾缠上林野的指尖。
女人的声音响在榻旁,却总觉离自己好远。断尾的疼痛还未完全消散,断壁上那场猩红的血雨在一瞬间好像和垂下的轻纱重合。
林野身体还是很烫,但不似先前那般灼热难耐。他只觉得虚,虚得彻底,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就当林野还处于虚妄和现实的交替时,一缕墨发倏然蹭过自己脸侧,微凉的指尖掠过他的眉心,熟悉的乌木气息好似一根细线,牵引着他回到清明。
…
“还好吗?”
林野闻声,目光顺着那缕墨发上移,目光碰上那双居高临下的墨眸时微微一愣——
路欲眼中的一抹悲戚淡极,几乎要被漫不经心掩盖,但还是被林野捕获了。
“嗯。”
林野应了声,却还不及将飘离在断崖上的心绪收拢,一道女声当即打断道,
“尘世喧嚣那易得,幻境去来何日了。醒了就好,需过度陷于此。”
冷杏话落那刻,路欲不经意间将林野往自己方向轻轻搂了下,同时墨眸一抬隔着床帐望向女人,却是问了句,
“你早都知道了,是吗?”
“不是,”冷杏似是知道瞒不住路欲,索性径直道,
“至少在他喝幻酒前,我确实不知道。不过路掌门若是信得过我,也应当知晓天灵门最擅幻术。你若放心,不如就把徒儿交给我几日,我带他……”
“不放心。”
路欲轻飘飘一句便断了冷杏的话,其中的坚决就连林野都愣了瞬。
几句话的功夫神智归拢稍许,林野定睛那刻才发现,一场幻境大梦竟让路欲的好感度突破了四颗星。
…
一切进展得比预想中顺利太多。发现危险是林野的本能,不知怎的,他总觉得有种不安。
只是还不待林野细想,路欲似是感知到涌动的内力,当先问道,
“盛洛在外和人打起来了?”
一句问终于将冷杏从犹豫中拉了回来,连语气都回到了原先的洒落样儿,
“是,和一个面戴青铜面具来路不明的男子。不过路欲你还是再想想吧,如今论仙大会在即,人多眼杂,你这徒弟的身份…当真不打算送来我天灵门调养几日保个平安吗?”
路欲轻轻啧了声已有些不耐,正打算回绝时不想林野倒先开口了。一双灰眸望向冷杏,沙哑的声线还带着些颤,
“他们怎么会打起来,打多久了?”
“一刻钟吧,那人还不用内力。怎么,认识?”
冷杏闻言有些诧异地望向林野,却没注意到路欲再度用力搂住人的指尖。
他人不知晓林野的身份,路欲却是最清楚的。更何况看这魔头的反应,估计又是先前在魔教惹得哪段孽缘——
只是想想,路欲就觉心头有股莫名的躁意和怒气。
在意一个人,当真是世上最麻烦的事。在意这魔头的生前,还要在意他此生惹的祸。
砰——
就在此时,紧闭的木窗倏然一震。好在没有内力的加持,木窗暂且稳住没有碎落。
同时间,盛洛的声儿透过木窗传来,
“你做什么?你不是住天字二号房吗?你敲窗了!”
…
一时间,房中三人神色各异,最紧要的关头反倒是瞬间的沉默。
冷杏英眉一蹙,唯恐又多了一人发现九尾天狐的转世,她只想带这个男生尽快离开,少惹事为妙。
林野却是撑着身子就要起身,只是刚一动作手下一滑竟然又跌进了路欲怀里,也正在此时才发觉下身的黏腻不堪。春药的劲儿刚下去,他妈的虚到没边了。
路欲察觉到林野的动作,心头烦躁不耐更甚。百年来,他心绪从未因一个人波动至此,如今初尝这番苦意酸涩,那丝躁烧得他只剩了恼。
“我们先离开这儿?”
“我们先离开这儿。”
“你带他先走。”
三人同时间开口,目光撞在一处时也都将各异神色尽收眼底。
…
木窗又传来一阵响动,事不宜迟,三人索性也未再交流,难得在沉默中暂时达成了一致的决定。
路欲直接起身将林野从榻上提溜了下来,掌心一翻,顷刻间用内力为他将衣袍先弄了个干净。
他将人往前一推的同时冷杏正好抬臂接住,架着林野就往外走,还不忘回头道一句,
“我在天灵门等着路掌门来领人,你放心,一根头发丝儿都不会少。”
路欲随意摆弄了下衣袍点了下头。
他倒是不担心天灵门能将前任魔教教主兼幻境之主如何了,只是现在看到林野心脏就跳得没规律,怒火上头,暂时送出去冷静个一日罢。
只是正当路欲抬步往窗前走去时,林野又回头道了句,
“对不住师尊…我现在帮不上忙。”
路欲闻声步伐微微一滞,他好像又后悔了,后悔把人先交给了天灵门。
林野现在神思还不甚清明,身子也虚。这一声儿师尊叫得他只想把人抱回来,自己护着。
只是这眨眼间的犹豫,木窗在砰的一声巨响中瞬间碎裂。
白发如刃现于空中,青铜面具在夜晚更添诡异凶虐。不过一瞬,林野踏出门的刹那间还是和窗外那如炬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林野眼眸一眯不再犹豫,反带着冷杏往外一冲,那缕散乱的银发便消失在门口。
与此同时,强大的魔气骤然袭来,在众人的惊呼中如血刃般横扫连阳夜街,
“站住!”
只见原本和盛洛交手游刃有余的男子如发疯般,不管不顾执枪便冲了上来。
只是仇上的步伐在一入房时堪堪一顿。
暴虐凶悍的魔气当即更盛,就连追上来的盛洛都不得已强行运功才稳住了身形,竭力抬臂用剑尖指向那男子的后颈,冷笑道,
“你果然是魔教的…怎么,送死来了?”
仇上没有心思再理会盛洛。
鼻息间淫靡的气息他太过熟悉,是魔教中经久不散的味道。
他的手控制不住地在抖,脑海中不断浮现的犹是方才银蛇望向自己的那眼——
眼尾的红霞不及退下,戾气和凶虐也添了丝他肖想过数次的缠绵意味。
只是,仇上知道让银蛇露出这般神色的人不是自己……
“你上了他。”
仇上道得很平静,低沉的声线中唯有一丝颤抖暴露了濒临崩溃的心绪。
路欲自然感知到那双如狼的目光烙在自己身上,估摸这人心里恐怕已经将自己杀得千疮百孔。
不过路欲也未多瞧,只凭这一句他就能确定这人就是林野欠下的春债,心头的怒火烧得他再也忍不住,指尖微动一捏诀,充斥蓝色荧光的天水骤然而现。
路欲手握剑柄,垂眸敛了暴怒,漫不经心地随手一抚剑身,懒懒道,
“嗯,上了。”
路欲话落那刻,魔气再度暴涨。
盛洛站在仇上身后甚至险些握不住剑柄。奈何如今情形几乎是往着失控的边缘狂奔,容不得盛洛怯场,却也偏偏插不进一句话。
一时的沉默后,盛洛原以为那个魔教的人会举枪就上,再不济也是怒火攻心下破口大骂。却怎么也没想到他突然笑了声,淡淡的语气带着颤,出口的话尽是情色,
“怎么路欲,你也把持不住?他好操吗?是不是很爽?”
“你!…”
盛洛惶恐下怒极,他还从未见过有人在路欲面前如此污言秽语。可怎料他不及说完,路欲已然放下剑身漫不经心道,
“他自然是极好的。尤其是自己动的时候,最妙。”
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