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提起这事儿,不是我诓你,我觉得那位季总,他就没下毒。”那护工突然来劲儿了,“扯淡呢,下毒持续半年,我们这里的人还没能发现异样,倒不如说我们是杀人帮凶好了。”
“他既然没下毒,为何要去自首?”
“这我就不知道了,有钱人的把戏,我是参不透。”护工说,“这里每天都上演不止一场大戏,为了争财产,那些人全都能竞演奥斯卡最佳演员。”
丁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笑着说,“谢谢你,我随便看看。”
若是放在平时,护工肯定不会让无关人等到处乱逛,可现在这里一副萧条得要倒闭的样子,她耸耸肩,又瘫回椅子上看手机,随他去了。
如果护工说的都是真的,既然季长柏来这里不是为了下毒,那么这里必然有其他吸引他的东西。
同时,这也是吸引着八卦盘的东西。
丁堰来到住院部的走廊,这里已经空空荡荡,走廊上挂满了各种名画的复制品,里面人像的眼睛沉默地望向丁堰。
“不是下毒……那是怎么死的?”他若有所思。
“被吓死的。”走廊的尽头突然出现一个影子。
女孩的身躯近乎透明,光从窗子里射进来,一盆绿植安静地立在那里。女孩穿着白裙,站在那棵植物旁边,漂亮得像是生长在那上面的花。她的皮肤呈现一种浅蓝色,几乎融入了那面白墙和地板。
丁堰表情一凝,连忙大步流星冲过去,女孩却按下了身旁的电梯。
“做的亏心事太多,被吓死也不是没可能。”女孩淡淡地说。
电梯门口立了个正在维修的牌子。丁堰注意到,那电梯原本停的地方是负18层,而在黎双按下下行的按钮以后,屏幕上的数字以相当诡异的速度迅速攀升。如果正常电梯是这个速度,估计里面的人已经站立不稳而摔倒了。
除非,这不是给人乘坐的电梯。
电梯上升速度很快,但稳稳停在他们所在的楼层。电梯门缓缓洞开,里面的空间却很干净,看不出有什么诡异的地方。
丁堰已经走到了黎双的身边,看着她透明的躯体,表情意味不明。
“疼吗?”
黎双反应了几秒,才明白他说的是自己那处枪伤。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摇摇头。两人走进电梯,黎双熟练地按下-18层的按键。
这座电梯很奇异,除了这个楼层以及-18层以外,并没有设置其他的楼层键。说明这是一趟直达电梯,目标只有那一处。
电梯下坠的速度比方才上升还快,黎双的魂魄飘了起来,直到电梯缓慢停顿,她的脚才重新踏在地板上。
而丁堰依旧稳稳地站在地上,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
谁也不会料到,这所疗养院的地下,还会有这样一处地方。
电梯外是一个庞大的球形空间,没有多余的装修,这里像是一个被挖掘出来的地下洞穴。他们脚下踏的是坚实的泥土,顶部有照明的光源,像是露天的阳光照射进来一般,相当明亮,让这个空间的每一处阴暗都无从遁形。
数条铁索从墙壁、顶部延伸出来,它们在空中交织,牢牢地捆住几样漆黑的长方体状的东西。那几具长方体沉甸甸的,高低不平地坠在铁索上。
是棺材。丁堰严肃地看向那几具棺材,一、二、三……
不同于当年的七棺,这里排列着九具棺材。然而,他并没有感受到棺材里有任何尸体。它们空空荡荡、沉默无声。
这是个密闭的空间,却不知从哪里突然刮来一阵大风。原本固定住的铁索开始哐当哐当地响起来,其上的棺材也不住抖动。
紧接着,更大的异样出现了,像是有什么东西试图从棺材里爬出来一般,棺材盖开始颤动,试图挣破铁索的束缚。发霉的朽木板里,渗出了类似血一样的液体,顺着铁索滴落。那些液体落到地上,泥土如同被腐蚀了一般,变成铁锈一样的颜色。
丁堰才注意到,这里的地面到处都是凹陷的坑洞,颜色也是土黄与铁锈色相间,像是长了脓疮的人脸,疮的伤口处流出带血而混浊的黄色液体。
这场异动并没有持续多久,棺材们又渐渐安静下来。
丁堰看向连接铁索的墙壁与顶部。在常人眼里看来,这些只是普通的黄土。然而仔细看,这整一面的墙都是严丝合缝,并没有任何凹凸不平,呈现一种非常平滑的感觉。
“在这个时代,还能找到如此完整的阵石。”丁堰感慨。
随着人类工业化进程加快,天地间富有灵气的自然之物变得愈发稀少。古代总有人寻仙问道,那时天地间随处都是充盈的灵气,而如今呼吸之间,不是废气便已是万幸。人口虽然变多了,但得道的人却大大减少。各门各派讲求传承是一方面,最根本的原因还是修炼的本源稀缺。
这样庞大而蕴含灵气的几块阵石,说是有价无市,一厘千金也不为过。
丁堰已经看出来,这不是个邪阵,正相反,这是个净化阵,手法还相当正统。那几具棺材,正是被净化的对象。
“季长柏,到底是什么人?”他问。
“二十年前的‘七棺案’,七名判官被活活杀害,他们的尸体被放入棺材,只为了一场盛大的祭祀。”黎双往前走了一步,穿了白裙的她看起来有股圣洁的意味。
她伸出细白的手指,指向顶部悬空的那几具棺材,“可是,大家都不知道,其实有两具棺材被漏掉了。”
“当年的‘七棺案’,实际上是‘九棺案’。”黎双顿了顿,“有两个人,为了保护他们的孩子,抹去了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踪迹。”
“你晓得那个孩子是谁么?”她最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