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正阳把合同翻到最后一页,手指摩挲着上面黑白的指印,嘲讽道:“就这么害怕我撕合同啊?还搞一个复印件。”
“有备无患嘛。”夏星宇弹了弹指间的烟灰,“你没有意见的话咱们明天就找律师过来公证一下,把事情落实了?”
“我的意见还算数吗?”夏正阳眼中晦暗不明。
“当然,咱们怎么说也是一家人,你这么说可真是有点见外了。”
夏正阳嗤笑一声,从口袋里摸出个方方正正的黑色物件在夏星宇眼前晃了晃,“既然叔叔都这么说了,那明天就请律师过来吧,顺带......我们把这里面‘不小心’录下来的画面也好好看一看。”
夏星宇盯着那盒子,久久没有言语。
夏远的尸体被运往殡仪馆,夏正阳跟着过去,路上跟苏雅琼坐在一起,听着母亲止不住的抽噎,他的心里也好像被塞了一块生铁,冰凉凉沉甸甸的。
他和夏远,也曾经有过几年时间的父慈子孝,他也曾以为自己很幸运,有全世界最温柔的妈妈,最强大的爸爸,可事实却狠狠给了他一个巴掌。
自他有记忆以来,父母就频频争吵,导致夏正阳幼年时期最大的愿望就是父母离婚,后来长大了点,逐渐意识到这是个不可能的愿望后,他对父亲的怨念越来越重,甚至多次与他动手。
大学毕业最后一个学期,被何曼分手后的他心情不佳,回家消沉了一段时间,恰逢夏远怀着孕的情妇找上门来挑衅,还与苏雅琼大打出手,夏正阳在分开二人时不小心推了那人一把,那个情妇当场就趴倒在地上流了产。
夏远回来时恰好见到这一幕,当场就抽出皮带打了他几十下,隔天就把人送到了部队里,再回来就是现在。说他不孝也好,冷情也罢,反正对待夏远,他总是心软不起来。
手机叮咚一声,是何曼的消息:我到家了,你还好吗?
夏正阳收回思绪,回她:我没事,你早点休息。
何曼瘫在沙发上思考还能再回些什么,她跟老夏总的关系并不亲密,偶尔听夏正阳提起的父亲也并不是个好角色,这导致她对夏远的死亡也没有任何心绪上的波动。但是......按照两个人现在的关系,她似乎并不能简单的回一个“好的”了事,这未免显得太过冷漠。
殡仪馆距离医院并不远,司机停了车,几个人把夏远抬起来往里面走,苏雅琼就寸步不离地跟着,生怕别人把这具尸体磕了碰了。
夏正阳找了个地方坐着等母亲出来,无聊等待时就调出和何曼的聊天框来来回回反复看。
聊天界面顶端呈现出“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夏正阳看着好笑,干脆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何曼捧着手机的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扔下了床。
电话接通,夏正阳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不想睡?怎么还在守着手机跟我发消息。”
何曼羞赧地捂住脸,为什么要这么直球地把这件事说出来啊!害得她都不知道怎么接了。支支吾吾半天,何曼终于回了一句:“实话说,我是有一点担心你啦但是......又害怕你不想被打扰......所以我打扰到你了吗?”
夏正阳看着殡仪馆方向的巨大烟囱升起来的缕缕白烟,那里正飘散着不知道属于谁的灵魂,突然发难道:“你为什么担心我?”
何曼囧。
她还以为目前的暧昧期是两人心照不宣的事!
夏正阳接着道:“你最近跟我走得很近,是因为我能给你股权吗?如果股权没了,你是不是还会毫不犹豫地离我而去?”
“你是在质问我吗?”何曼的心缓缓沉寂下来,考虑到今天发生太多事,何曼并不想跟他发生莫名的争吵,可夏正阳的话就像一根刺卡进何曼的心里,她不由得也怀疑起了自己,这段时间为什么对夏正阳的态度突然就转变了,明明最开始她想的就是拿了股权后两不相干不是吗。
但是,她自己难道真的不知道天下没有白捡的便宜吗,明明清楚夏正阳有所图可她还是答应了,真的只是因为那一时的贪念吗;如果不是,那她又想从中得到什么呢?如果夏正阳后悔了,不愿意给她真正想要的,这场合作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吗?
何曼心乱如麻。
白烟散尽,夏正阳恍若大梦初醒,他使劲摇了摇头,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说出那些话,“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何曼在电话那边深深呼出一口气,带着点破釜沉舟的决心,道:“现在是十二点三十四分,我要你三点之前当面跟我道歉。”
“你知道我家的地址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