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新同桌似乎在大家眼里是个古怪的人,不过却有一点和她相同,穿着都挺土气,不像有钱的样子。
丁安静用余光偷瞄他。
身边的少年,细致如美瓷的肌肤之上蕴藏着锐利的黑眸。
冷傲的眼睛仿若无法聚焦,他斜睨了她一眼,深深的眼底满是寂静,眼尾点缀着的泪痣有几分脆弱的支离。
初来乍到,她本想示好,却被他漠然的神色劝退。
陈老师敲了敲黑板,班长站起身来喊起立。
在“老师好”的声音中,丁安静放下有着小熊挂坠的书包,整理好课桌,拿出自己的文具。
她好不容易才转来,所以态度很认真,老师出了声,她就摊开了笔记本。
一旁的男生却慢悠悠的,顿了几秒才从桌洞里掏出一本皱巴巴的课本,他的腿很修长,又是随意地岔开,占了不少丁安静的位置。
丁安静正想让他过去一些,他似乎猜到了似的,扭过头,用手撑着耷拉着的脑袋,无视她。
她不想跟不上课,就先忍了下来。
好在那男生也没有变本加厉。
直到……
“哎呀!”
男生的手轻轻一推,打翻了放在他桌角的水杯,里面的水流了出来,好巧不巧打湿了丁安静的鞋。
在潮热的夏天,这使她格外难受。
男生放下了撑着的手,却还是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更别提道歉了,他伸手摆正了水杯,又自顾自地做起题来。
他划来划去,写得很快。
丁安静倒更加心慌,她刚才一时手足无措,失了神,现在看黑板已经不懂这一步是怎么来的了。
有些生气的她,犹豫着解开了鞋带,脱了湿透的袜子。
丁安静心里挺不好意思的,便抬头观察了起来,身边的同学都没什么反应,除了她同桌,偏过头,轻蔑地轻哼了一下。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看错。
那时候,她很害怕。也许现在看来那只是小事,但对当时思维狭隘的她来说却称得上是痛苦。
费了这么大劲转进市里的高中,就是为了考上一个好大学。现在遇到这样的欺负,一次两次倒也算了,若成了常态,自己还怎么学习啊。
许是情绪起来了,她竟鼓起勇气从男生的桌洞里抽出一张突噜出来试卷,看了眼他的名字,转而怒视着他,小声却郑重地说道:“沈知南对吗?你把水杯放放好,别再倒出来了。”
他还是直直地看着黑板,没瞧她,嘴里嘟嘟囔囔:“又没放在你桌上。”
“听好了,我叫丁安静。”她伸手把他的水杯盖上,放了回去,回了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沈知南。”他的面色终于有了一丝浮动,指了指丁安静抢去的那张试卷,轻描淡写地说道,“那张试卷我不要了,反正是满分。”
丁安静摊开那张卷子,才发现,确实一个叉都没有。
—
几天下来,沈知南还是那副好死不死的样子,但确实也没有太故意欺负她了。虽然表面上还是互不搭理,但她心里却觉得和他近了起来。
丁安静能感受到这个男孩和她一样,也是孤独的,不被爱的孩子。
当然,最让她高兴的莫过于和班里的同学熟络起来,她凭借好脾气交上不少朋友。
其中最黏她的是一个室友凌灵。
她是个跋扈的大小姐,许是骄纵惯了,她把谁都不放在眼里,却意外地喜欢丁安静这个小跟班。
“我跟你说啊,你别离沈知南太近。跟他做朋友传出去可不好听。”凌灵跑到丁安静身边跟她咬耳朵。
“为什么?”
“你别多问了,听我的就对了。”对凌灵来说,似乎她的每句指令都可以用“听我的就对了”为最终理由,不容争辩。
丁安静表面应下,不与她争执,私底下却从未想过疏远沈知南。
好几次同学们在背后议论沈知南,叫她一起,她都拒绝了。不是因为清高,只是她本就不想管这些闲事。毕竟,她自己的家事指不定还要混乱。
凌灵见她不听自己的劝,犹豫了一段时间,还是决定和盘托出:“他妈嫌他爸没钱,早出去给别人做了情妇,情妇还好听了呢,要我说就是个婊子,要不他爸怎么老不着家,说不定沈知南都是她跟别的男人生的呢!”
“所以他们家没人管他?”丁安静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但如果真是这样她反而能理解沈知南了。
“你的关注点在哪?”凌灵担心是自己说的不够,忙接了下去,“你别不信,就前段时间的事,还有女人来学校找沈知南,逼他把他妈从她老公那里骗走的钱还回来,事情闹得可大了。”
事情闹得确实大。
足以让沈知南顶住了“婊子的儿子”这一头衔。再加上高级中学里势利的氛围,大家更不愿意接近他了。
丁安静听了凌灵的话,抬起脸,转动圆圆的大眼睛,问她:“他母亲怎么样关他什么事?再说那个来找他的女人也太过分了吧,这不就是欺负孩子吗?”
“你也……好吧好吧,我再跟你多说几句吧。这几天你也看到了,他是咱班的纪律委员,我们穿几件自己的衣服都要被他指指点点,更别提带手机和谈恋爱了。我和隔壁班帅哥谈得好好的,愣是被他搅黄了,他捅到老师那里,搞得我被老妈训了一顿,一月的零花钱都没有了。”
“得,我知道你为什么讨厌他了。”
“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