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的话,便是汤和请求从轻发落蓝玉的话了,其中夹杂着蓝玉对今日明军的影响,他就不在朝堂上念了。
朱元璋早早收到这奏章时便反复看了几遍。
他的心思汤和早就明白,两人相识数十年,怎会看不清今日时局。
急流勇退,才是对国朝最大的贡献,若是仰仗功劳肆意妄为,那就有祸乱朝纲之嫌。
举国将领之中,只有汤和懂这个道理。
年轻时候,汤和会争,赏罚不平,他能拍桌子讨要自己封赏,可年纪上来了,他就不争了。
可惜的是举目四望,朝堂之中有谁懂这道理。
蓝玉是对大明很重要,汤和说的尚武一说,士卒功业一名,从今日的蓝玉一案,都会影响大明朝后续对待武将的态度。
看着奏疏中的汉高祖与今日困局阐述的明白,天底下能将他朱元璋这样类比的,也就汤和有这胆量了。
想到七国之乱,朱元璋将奏疏收起,看向了目光困顿的朱允炆。
当今天下,各镇藩王有不服他朱元璋的吗?
没有,谁都没这胆子,可要是他走后,不服朱允炆?
朱元璋心头就没那么坚定了。
看来他一门心思为朱允炆上位扫除障碍,可却大大的削弱了京师在各镇中的力量对比。
藩王拥兵自重,京师可用的将才被诛杀一空,的确有七国之乱的嫌疑。
就这个念头起来,朱元璋就不想杀蓝玉了。
但还需看看,汤和奏疏中所说的文臣把持国朝武备是个什么状态,这才有了现在的局面。
朱元璋扶了扶眼镜,静候臣工对这奏疏的意见,此时明眼人都知道需要他们来点评一二了,但身穿朱红官袍的都一言不发,只能对着一边蓝袍门生动动眼神。
“圣上,汤大帅所言,亦是我得臣工肺腑之言,要知道再往前推个三十年,我等一介书生想报国,可一想到那是鞑虏胡国,窃取神州,便觉得肝肠寸断,要不是圣上天命所归重开汉家基业……”
“你是翰林院户部主薄宋潜?”
“正是!”
“来人,拖下去,革职查办!”
朱元璋一声令下,也不管宋潜如何呼喊,背起双手看向朝中臣子,“这宋潜明知咱为了稳定北境,推行了安抚百姓,各族合一的方略,却顾左右而言他,咱是要问这个吗?你们继续说,这奏疏所呈之事,尔等是什么看法?”
“圣上,臣觉得汤帅所言言之有理,国朝武德充沛,但圣人有言,好战必亡!”
“那圣人有没有跟你说过忘战必危?”朱元璋冷冷的打断那人发言,看向朱允炆,问道:“允炆,你觉得如何?”
朱允炆硬着头皮,酝酿了下才说道:“皇爷爷的意思,是要战,以彰显国朝之威,打到这些化外贼寇不敢觊觎我大明疆土。”
“还有一者,就是不要效仿宋祖……”
说着说着,朱允炆也瞬间明白了,汤和的奏疏,是要保蓝玉,一瞬间面色顿时苍白。
“好孙儿答的不错!”
朱元璋面上浮现笑意,微微颔首。
爷孙两的对话,朝中一众臣工都看在眼里,顿时觉得情况不妙起来。
“圣上,臣兵部左侍郎杨恒有大同府奏报,听闻锦衣卫前往大同府宣读诏令,将蓝玉大将军下狱,军中有蓝玉嫡系之人举兵以抗锦衣卫。”
“圣上,臣吏部侍中孙晗启奏,湖广两地听闻蓝玉一案,皆有同系官吏携财潜逃,至今日登记在册者多大十七人。”
“圣上,罕东急报,听闻蓝玉下狱,罕东蓝玉门下义子皆不服诏令,欲携带军马回京,以致蜀王无法平定西番,更有月鲁帖木儿纵兵扣关!”
“圣上……”
朱元璋没想到,只不过是显露出想放过蓝玉的些微意思,接踵而来的便是各地有不服皇令的事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