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早朝,傅叔叔不才以武将之首,在朝堂上书立皇孙朱允熥为储君的么?”
要知道现今大明朝会的形式,朱允炆已经登朝会半年有余了。
圣上美其名曰太子仙去,他已年迈,悲痛难愈无心查阅奏疏,命皇长孙朱允炆登台研读天下奏疏来着。
这明摆着圣上是有意培养皇长孙了。
整个大明朝堂起先还有几人想谏言此举有违祖训,于天下诸王不公。
但实际敢站出来说话的一人都没有。
为啥!
不还是因为大明朝就是圣上建立的,圣上的话就是祖训,违反哪了?
但傅友德就是站了出来,当着朱允炆的面,建言立朱允熥。
大明武将实力雄厚,但功勋卓著者,除了在外平叛的蓝玉,也只有傅友德了。
这次傅友德回来凭吊,隐隐然便是淮西勋贵之魁首,他现在来找自个,不是拉他入伙,还能有什么?
傅友德坐在椅子上,长叹了一声,“我是提了允熥,但允熥什么样大家不都知道么?”
“蓝玉兄弟要我提,我顾念旧情提一嘴,这明摆着不能成的事,说出来也没什么影响!”
说着傅友德将手拍在徐辉祖的肩头,一脸的沉痛。
“老子打了一辈子战,最初就是蒙元鞑子太欺负人了,老子受不了欺压才起身反抗,后来跟了陈友谅,他也不成事,噬主自立,我傅友德岂能与这等禽兽为伍,这才跟了圣上。”
“咱老傅没什么本事,但看人的眼光就贼准,蓝玉这兄弟打仗是猛,就一个毛病,总是自以为是,看不透局面。”
“你不同,徐达老哥一走,你这娃子就知道佯装无能,做个清闲贵胄,这我老傅是看的明白的,你不愿意与淮西弟兄们牵扯了,做叔叔的岂能强迫你!”
“咱朝会提一嘴,其实也跟蓝玉说好了,往后他们搞事情不拉拢你徐家了!”
徐辉祖连忙起身下拜道:“谢傅叔叔成全!”
“坐着聊,坐着聊!”
傅友德看向已经三十三岁的徐辉祖,眼里都是柔和神色。
“我老傅这次回来,京城里能一起喝酒的弟兄,是越来越少了,过几日便要回陕西赴任,辉祖,这次见面,可能就是最后一次了!”
徐辉祖内心一软,“傅叔叔说什么话,咱大明朝还需要你这攻无不克的大将呢,没准过个几年,你便能回来养老了!”
傅友德摆摆手,笑道:“别说这些宽慰人的话了,辉祖,叔叔这一把年纪了,劝你一句,在京师独善其身,只忠朝廷是好,但时局变化,还需你自己多考量,不要只认死理!”
“傅叔叔,你不妨把话讲明白点。”
傅友德一拍徐辉祖脑袋,“你这小子,要不是老子知道你品性,还以为你套话呢!”
说着傅友德靠在了椅子上,拿起茶桌上早已凉透的茶抿了一口,捧着茶杯略微思索,才淡淡道:“太子殿下多好人啊,若是能登大宝,那咱大明社稷,大明臣工,黎民百姓都是幸事!”
“可他就这么突然的走了,圣上不幸,大明更是不幸,这次帮着武将们提一嘴允熥那傻小子,其实也是让圣上别那么快确立储君,这朝局,纷争渐起啊!”
“辉祖,我今天可把话说开,皇爷一脉中,我老傅就看得上三个人,圣上是没得说,太子殿下也是,还有一位,便是当年天资奇绝的,咱大明正儿八经的皇长孙朱雄英。”
“只可惜老天不开眼,三位走了两位,若是允炆做了储君,就这软弱的小子,以老夫对圣上的了解,必定要为他铺平道路,辉祖,你身在局中,我老傅不得不来提点你一二,切莫卷入这漩涡之中啊。”
话说到这份上,徐辉祖哪能听不出,这是一位长辈在为提点他,轻轻握住了老叔叔的手。
时局动荡,明哲保身也需要尽力而为。
徐辉祖丝毫不觉得傅叔叔是在危言耸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