娥峰圣母曾长年活动于武林,不管是袁丸麒还是其师姐瘟妃钟黛溪,都算是比她小二三十岁的晚辈,自然是听过了他们的名头,但轮回子这一人物,太过诡秘,恤心宫虽易通天下情报,却也并不知过去有他的存在。
段煦龙道:“知道,术堂山在哪里,我也晓得。”苗芸悦道:“你怎么知道的?”段煦龙道:“我哥哥告诉我的。”苗芸悦道:“你还有个哥哥呀,是谁啊?”段煦龙想起了自己的身世,黯然失色,道:“便是袁丸麒前辈的二徒弟,在之江时我跟他相认过了。”
关居钰道:“你们兄弟俩,之江一别,到现在有不少天没见了吧?”段煦龙道:“你也认得他吗?”关居钰道:“认得。”皖境山崖旅馆,一直到涂中神山寺,中间他和曲叶琦、蓝媚琪一直跟武、袁同行,已然互相认识,且甚为熟悉。
段煦龙道:“到时候术堂山盛典,咱恤心宫该不该过去看看?”
苗芸悦沉吟道:“毒王多年前,武功诡异,本事狠辣,江湖邪徒惨死在他手底下的不计其数。为人刚正不阿,待人傲慢严厉,却从未干过什么坏事,数十年前突然不见踪迹,后来被好事之徒打听到,他隐居在藏族那边的术堂山。术堂山地表潮湿,暗无天日,险危丛生,毒虫毒花遍地都是,若非自己人,旁人踏进山里一步,多半性命也没了,这么多年来,没人敢靠近那里。如今忽然开放,派遣徒弟广邀天下,好奇之士,钦慕之人,自是都要去看看了。但是我们……”段煦龙道:“嗯,我们该不该去呢?”苗芸悦道:“我不知道,没经过圣母同意,也不该擅自过去。”段煦龙微微一笑,道:“嗯,还是回去问问的好。”
杨诣穹心想:“我答应了武、袁二使,到时去术堂山蹭蹭热闹,师父也会带着思江去那儿凑凑,那我更要过去了。”问垣隆道:“真人,十月术堂山,贵派也去吗?”
垣隆道:“老道已答应了袁、武二人,到期会去。”
关居钰道:“届时我也过去看看。”
这时,吕樟心进紫霄宫报道:“师父,少林寺、静禅寺、峨眉派已告辞离去了。”过得片刻,罗锦密亦进宫报道:“师父,昆仑派、魂通山也走了,龙凤刀门临走前,胡老爷子说将来若有机会,还要来蹭茶喝。”垣隆哈哈大笑,道:“胡老英雄把咱这儿当成是喝茶宝地的代名词了。”
言犹未毕,严莫逆跟着二师兄和大师兄进来,说道:“师父,檀烟派韩掌门有事求见。”垣隆道:“哦?有请。”不多时,韩泊衡徐步而进,向垣隆简单拱手道:“真人,韩某有礼。”垣隆道:“嗯。”
韩泊衡转向杨、关二人,笑道:“二位少侠在少林寺相助咏安方丈打跑了澹台无冢的儿子;现在又帮助武当派干败了八卦八门,群雄均已知晓,消息不久便会传遍全武林。还有恤心宫的段煦龙少侠,苗芸悦姑娘,你们个个都是少年英雄。”
杨诣穹苦笑摇头,少林寺御敌,乃我辈理所应当之事,韩掌门却一意要为自己和朋友扬名,将所有事都说给了群雄知道。此举终是一番好意,也不好多说什么。
韩泊衡微笑道:“两位小伙子以后有什么打算?回家上学上班,打工种田,太过简单,不在武林中好好干一番事业,怎对得起一身绝技?”杨诣穹道:“韩掌门言下之意,像是有什么好建议。”韩泊衡哈哈一笑,道:“韩某不敢强求你们以后的打算,只稍微叙述一下意见。”关居钰道:“请讲。”
韩泊衡道:“放眼现今武林,其实也没其他要紧的大事,除了十月中旬,毒王盛典外,更无别的足够轰动江湖的事情。”众人均想:“又是西海毒王的事。”
韩泊衡续道:“刚才我檀烟派和其他武家聚集之时,有意无意谈论到了这个,各家各派都已表示同意,届时无一缺席。”众人又想:“今日来相助的别派武人,皆非妄徒邪士,反而侠心充盈,术堂山那日万一遇到什么不对劲,大可算是诸众帮手。”
杨诣穹趁着韩泊衡、垣隆,以及大家都在,便道:“我有一事不解,毒王二徒邀请大家时,口头上说今后成立门派,武艺毒术广授天下,图个热闹开心,但咱并不知他举办此会,背后深意到底是什么。”韩泊衡道:“深意?什么深意?”杨诣穹道:“少林寺上时,我和咏安方丈私下讨论过,都觉得这件事不简单,成立帮派,决定今后广收门徒,事后作个宣传即可,没必要喊整个武林都过去聚聚,只怕另有机关。”
关居钰道:“武服愁曾跟我说过,这盛典大会确实不是热闹为主,乃是想聚合天下,意志联合,推倒邪恶帮派,譬如联贤魔教。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垣隆呵呵一笑,道:“推翻联贤教,这是普世共同的愿望,不用提醒,更不必聚众商讨。而且不要忘了,邀请天下,善士恶徒皆有,当着坏人的面商议着要干好事,岂不太目中无人么?”杨诣穹喜道:“啊,真人的观点,和咏安方丈一模一样。”
韩泊衡道:“嗯,那么袁丸麒背后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垣隆道:“先别急着说袁毒王有什么意思,你们姑请猜一猜,为什么咱中国武林,受到袁、武二使的邀请,一大半都没有拒绝,全部同意了?”关居钰道:“不是因为名头面子么?”垣隆哈哈一笑,道:“大家都是拳脚吃饭、刀剑问候的武林人士,江湖耆宿也多不胜数,咋就他袁毒王能够脱颖而出,面子大成这样?”
段煦龙虽不确定圣母同不同意恤心宫届时参典,但听垣隆说到关键处,不免起了好奇之心,问道:“那到底……是为了什么?”
垣隆道:“韩掌门知不知此间道理?”
韩泊衡凝神思索,并无头绪,摇头道:“在下不懂。”垣隆微微一笑,道:“《五毒血经》,韩掌门没听说过吗?”韩泊衡脸色一变。其他人不知何物,却心中一凛,顺口问道:“《五毒血经》,是什么东西?”
关居钰猛然想起一人一物,对韩泊衡道:“韩掌门,你可曾记得初上少林寺时,你女儿中毒,险些死亡的事?”韩泊衡皱起眉头,悻悻地道:“当然记得。”关居钰道:“那个黑袍女人,你道她是什么来历?”
韩泊衡想起了女儿遇害当夜,黑袍女人凶手的面貌,他曾听邓太延说这女人的毒术本事不算天下第一,也是天下第二,兴许盖过袁毒王,邓太延言行疯癫,还道添油加醋,没有太当真,这时听关居钰言及,不禁心中又恨又凛,道:“什……什么来历?”关居钰道:“袁毒王的同门师姐,瘟妃钟黛溪。”韩泊衡道:“袁丸麒还有个师姐……便是这女魔头?”
垣隆道:“是的,这个瘟妃,本领精湛,表面是个年纪轻轻的淑妇,实际上岁数比他师弟还要大好几岁,老道只略有听闻,未有机会和她对过面。据说此女有一部武功秘籍,叫做《相柳宝典》,是他们师门的宝物,她便是修习了这宝典,才一身本事恐怖诡异。”
杨诣穹道:“钰兄,你曾遇过这个瘟妃,是不是?”此言一出,众人均向关居钰看去。关居钰叹道:“确实遇过,垣隆真人说得半分不错,这老婆子的确有一部叫做《相柳宝典》的妖书,练功时要害人性命,方能助长修行,我也差点死在了《相柳宝典》所记载的武功之下。”段煦龙问道:“那她呢?她怎么样?”指的是曲叶琦。关居钰道:“她没事,只是毒晕了过去,被你哥哥救了。”段煦龙奇道:“中间到底怎么回事?”当下关居钰便将那晚山崖旅馆前后的事说了,如何认识了邓太延,如何坐卡车在山坡间发现黑臭尸体,如何遇见了要对己方出手毒害的瘟妃,武、袁二人说情救场,最后邓太延假装发癫,去追捕钟黛溪等等。过程中只简要说明了钟黛溪的武功,并没有提到轮回子这一神秘人物。
段煦龙听完后心神复杂,没有言语。苗芸悦得知蓝妹子和曲叶琦、姓关男人同行,有了这些惊险的经历,樱口微张,一时难以相信。杨诣穹知道自己那不会武功的发小,太太平平地过到现在,首先不禁佩服她的运气,随即转念思索,那晚关、蓝、邓联手,也最多逼得钟黛溪处于下风,半点没有伤到她,若当真面对这等高手,该如何赢之?
关居钰问道:“我只听过瘟妃有一部《相柳宝典》,真人您说的《五毒血经》,那又是什么物事?”
垣隆道:“《五毒血经》就是袁丸麒之物。照关少侠你所描述的情况来看,《相柳宝典》上记载的武功,和《五毒血经》相比,哪个厉害还很难说,世人明白《五毒》秘籍的较多,知道《相柳》的却是很少。”
杨诣穹道:“武人齐聚术堂,难道和这《五毒血经》秘书有关?”垣隆点了点头,道:“三十年前,西海毒王名头之所以兴起,除了一部分是他刚烈傲慢的特殊性子外,还有就是他的武功。虽敌不过当年的恤心宫主、联贤教主、东海老翁等,但说到毒术,这一项本事,真可是世间少有的技术,数百年前的偏门丰貌,世人只道距今早已失传,那袁丸麒毒功怪术、苗疆蛊毒、古巫虫草,却无所不精,无所不会,他有志于正义,但因自身本领太过怪异,有人觉得他恶心,也有人觉得他像妖怪,不像人类,难以真心与其打交道。
“袁丸麒会一门叫做‘五毒血抓’的功夫,正是学自《五毒血经》,一向被视为得意武功。当年死在五毒血抓下的人,倒也着实不少,练功时需汲取蜈蚣、蟾蜍、毒蛇、蜘蛛、蝎子这五种虫物的毒素,勤习苦练,发功时手法尤其狠辣。当年袁丸麒不收一个徒弟,许多人知道这门功夫,贪婪之徒想要获取到手,胆小之鬼闻之胆战心惊,仁慈之人觉得甚是不妥,倨傲之士听得万分蔑视,当真百态百出。可在后来,这袁毒王突然不知所踪,后来才知他隐居西海那边,旁人忌惮术堂山的古怪,不敢贸然而进,于是数十年过来,都差点要把他忘了。”
段煦龙已知一切,说道:“哦,如今却重开一个盛典,所有人一来好奇,二来有所图谋,三来欲探究竟,这才大半同意了术堂山大会。”
垣隆点头微笑道:“老道所想,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