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南荨哽咽着说:“你能理解我的感受,对吗?”
何明烛温柔的点了点头:“我母亲是被火烧死的,找到尸骨时已经残破不堪无法辨认,成了一把灰。”
月光之下,二人相互依偎着,两个痛苦的心灵靠的很近。
“亲人离去的苦楚,大概是这世上最难忍受的吧。”温南荨收了眼泪,抓着何明烛的衣袖胡乱擦了一通:“来都来了,不如多逛一逛,再想过来怕是不容易。”
她带着何明烛,来到了方严氏的院子。
走在路上时,何明烛看着她问:“你从前,是在这儿生活的吧。”
方家被抄家之前他就已经开始装傻,一个傻子往日是不能出门的,所以何明烛对这些事知道的并不多。
温南荨没答应,却也没否认:“这里的一草一木,我都十分了解。”
到了方严氏的院子,院门断了半截儿,但里头还算完好,只是被翻乱了些。
写了许多字的账簿被随意的扔在回廊之下,她捡起后擦了擦上头的灰,纸张已经发硬,字迹也有些辨认不清,但翻了翻后还是可以看见清晰的字。
那是方严氏给女儿准备的嫁妆,里头的每一页都是她留存的东西,从方晚初小的时候开始攒,贵重的首饰田契、便宜的针头线脑,方严氏都想到了,一笔笔的记在嫁妆簿里。
可那些母亲留给她的东西,如今都不知身在何处。
看着看着,温南荨的眼睛又湿润了许多,手也越发无力,账簿掉在地上,由何明烛捡起。
他拍了拍里头的灰说:“我回去仔细看一看,或许能给里头的字都临摹出来。”
温南荨苦笑了一下:“不用临摹了,她的字不好看。”
方严氏是个桀骜不驯的人,打小学的都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典故,功夫也会一些,所以在婚嫁之事上她十分挑剔,不想找一个不如自己的窝囊废,因此才嫁给了方钊。
这样的女子,又怎会写出一笔好字来呢。
但就是这样一个不喜好纸笔的女子,却肯为了自己的女儿如此用心,看着上头一个个熟悉的字眼,温南荨觉得这些都是扎在她心上的刀子,让她浑身发冷,上不来气。
夜已深,温南荨和何明烛从多年不开的侧门悄悄溜了出去,原路回了恒郡王府,无声无息的就回到了栖云阁中。
她不敢点灯,就只是将狩虎符握在自己的手中,躺在床榻上静静的想。
有了狩虎符,她该如何召集那些精兵?
万一他们之中有的人已经不愿意担负着这个责任,她又该如何自处?
这群人不知是狩虎军,也是保家卫国的兵士,没准儿已经有很多人丧命在战场之上,加上生老病死,能存活的就已经大打折扣,能到她身边的更是少之又少。
算了,从长计议,急于这一时也是无用的。
第二天起床,铃铛已经准备好了饭菜,青桃到厨房帮忙,端进屋后正往出走,便被宋妈妈拦住了。
宋妈妈眼睛看着屋子的方向:“从上一次大公子和少夫人同房到现在,怎么二人不在一块儿住了呢?”
青桃面色一紧,见宋妈妈满脸真挚,看着就十分担心的样子,只能随口扯道:“咱们大公子什么样子,宋妈妈您也是知道的,把人弄疼了弄伤了自己也不明白,没准儿是少夫人上一次吓到了吧。”
“真的是这样吗?”宋妈妈叹了口气:“大公子这样,有姑娘能嫁给他实属不易,确实是可惜了少夫人。”
青桃紧忙又说:“您就别再让他们同房了,这些事本就是你情我愿的,您若是逼的太紧了,他们反而不愿意。”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会太唐突的。”
说着,宋妈妈就转头进了正屋。
青桃心里咯噔一声,想起上一次温南荨那可怕的表情,这次她干脆一头扎进了灶房,跟正在洗碗的青荷说:“这碗让我来洗吧。”
“不成,怎么能让青桃姐你来洗。”青荷说着,将青桃拿在手里的盘子抢了过去。
但青桃又抢了回来:“必须是我洗!你去屋里看看,少夫人他们需要伺候不,要是他们问了就说我干活呢。”
青荷没办法,只好进了屋,然而一只脚才迈进去,就听宋妈妈劝说道:“少夫人呐,婢子知道您委屈,但王爷的血脉不能从这儿断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