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事,灯火在黎明之前熄灭,院中安静下来。
院里的人没少,都很疲惫。我不清楚他们都是怎么轮班休息的,反正我是一觉睡到了下午。
房间有个露天的天窗,我能随时看到天气的变化,今日又是阳光明媚,可刘婆子说外面很冷很冷,是晴冷晴冷的那种。
“唉,这两年也不着是咋回事,冬天是一年比一年冷,上冻的日子是年年长。”
“翁主您不着,前些年我们这里可不这样,那冬天暖和着呢。我记得我小时候有一年,穿着夹衣都过冬了,根本没有现在冷。”
“您没出去不知道,这两天做绵袄的草都涨疯了,就那一小把,个高点都不够往衣服里塞的,都要五十文钱。乖乖啊,跟抢钱差不多了。”
“你说说,过年啊,谁不想穿个新衣服,谁家不添点东西,啥啥都涨价,过年过的跟烧钱样的。咋会这样啊!”
说着说着腼腆的笑起来,俯身到我头边,“托翁主您的福,我家今年头一年都穿上丝绵了,连我四岁的小孙女,我都让我媳妇给她做一身丝绵绵袄绵裤。我那媳妇还有点舍不得呢,跟我吵吵了好几次,说给男孩儿做了就可以了,女孩儿在家也不出门,买一点好绵布多加一层草就行了。让我狠狠骂了她一顿,才算不叨叨了。”
面上露出遗憾,“翁主您是高高在上的贵人,不知我们这些当奴的日子都是咋过的。我们这样的人家,有点好东西都是紧着男人们用,女人们从小吃的穿的都是最赖的。”
“我是我那死鬼走的早,家里仨男孩又都小,馆里原来那个李徒是个大好人,我男人死时候他跟馆里说了说,让我顶上了我男人的差事。自我去馆里做了事,我这才算是穿上了两件体面衣服,吃了口像样的饭。”
“我在馆里做了半辈子,临了了了遇到翁主恁,我家这才算是能吃饱穿暖了。因此我就想着,一定要让我孙女也穿的好点吃的好点,长得白白胖胖排排场场,将来长大些才能有机会来王府这样的地方做工。不然长得猴壳样的,又没有像样的衣服,想找个好差事都不可能。”
她说到这里时,檀姑姑忍不住“咳咳”两声,估计是想提醒刘婆子,不要再说了。
拔针还在继续,一根根血糊糊的针,从在皮肤里摸到,到一点点捏着捅破皮肤出个头,再掺合个血用力拔出来,大冬天里刘婆子需要出不少汗。
檀姑姑今天也帮忙了,她在帮刘婆子擦汗。又帮医姑拿东拿西,好让拔出针还在冒血的针眼尽快止血。
翁主骨瘦如柴,身上二两肉都没有,才说养了两三月有点红润了,拔针留下一个个血糊糊的针眼,不知道需要多少日子才能补回来呢。
拔针拔的都够费劲了,刘婆子再在这里嘚叭嘚的,她感觉心烦。
然医婆抬手制止了檀姑姑,用手指示意刘婆子继续说。
刘婆子感激的看一眼医婆,又开始说了。其实说话这事还真不怨她,她也是实在没法,她不说话她今天就没法集中精力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