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体和四肢是黑色的,肚皮上的毛是白色的,后背有一条白带从头贯穿到尾,特别的醒目,十分吸引人的眼球。看的国公夫人目不转睛。
稳婆在杏姑的示意下,轻轻抚平小东西卷缩起来的身体,便于国公夫人看到更多。
小东西没有毛发覆盖的脸和手脚展现在国公夫人面前,精致的五官和粉嫩粉嫩的手脚,像极了儿时的三衙内,却又有着纳姆翁主脸庞的痕迹,无法否认她也是翁主的孩子。
稳婆忍不住介绍:“禀夫人,是位小娘子。”
抱起婴儿不过眨眼的功夫,稳婆就喜欢上了怀里这个小人儿。她不管主母会如何处理小人儿,她都想尽可能的让主母多一点喜欢上小人儿。算是为她自己的孩子积福吧。
她的孩子小时得病腿瘸了,看到同样出生后有问题的小人儿,她联想到自己的孩子,衷心祝愿希望小人儿能活下去。
会有她想的那么严重吗?只能说现实远比她想的还严重几分。
她还只是容国公府的稳婆,接触到的人好歹都是和容国公府有关的,不是市井里最最底层的小民,已经是好的多了。若是市井里穿行的稳婆,见惯了穷人家溺毙婴儿的事情,清楚但凡是出生的婴儿不合家长的心意,溺毙是分分钟的事。
梁朝廷不是很注重人口的增长嘛,溺婴的事有司衙门不管吗?管,怎么可能不管。但梁人长久以来推崇的文化里,有许多的糟粕理念,在溺婴事件里起着推波助澜的作用,又岂是官府一管了之那么简单。
就比如梁人讲究子女尽孝父母里两个最典型的故事,埋儿奉母和乳姑不怠,即是严重阻碍人口增长的毒观念,同时也是残害婴幼儿的最大最冠冕堂皇的借口。
埋儿奉母,说的是一个男人自己没有本事致使家道贫寒,吃了上顿没下顿,偏又对其母亲极其孝顺。他的母亲非常疼爱他儿子,把舍不得吃的食物留给孙子吃。男人因此深感不安,觉得养这个孩子必然影响供养母亲,遂和他妻商议:“儿子可以再有,母亲死了不能复活,不如埋掉儿子,节省些粮食供养母亲。”
乳姑不怠同样如此,一个男人的祖母长寿,年高无齿。他夫人每天盥洗后,上堂用自己的乳汁喂养祖母数年。
两个故事,全打着孝顺父母的借口,做人世间最残忍的事。为溺婴没有或者减少内心负罪感,寻找光明正大理所应当的借口和理由。
梁人最伟大的夫子曾曰:“老而不死是为贼。”一针见血的指出来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生命该终结时不要再试图改变什么,为了延长苟延残喘的活命,就是偷盗别人的生命。
作为最高掠食者的梁朝廷,从全局的高度来看,必也是和夫子的观念一致,重壮幼轻老残。国家发展需要嘛。然现实执行中,却依然不能撼动上千年遗留下的文化糟粕。
由以上来看,稳婆担心小人儿会被主母溺毙,不是没有道理的。一个女孩子,又是浑身上下长满了长毛的怪胎,纵然是容国公府第三代的头一人,也不太会被当家夫人接受,溺毙是随时可能发生的事,且还没人能管。
呵,稳婆这样的想法对于其他人或许是有可能发生的,对于国公夫人,只能说她太不了解自家主母了。
国公夫人目瞪口呆的盯着眼前的小东西,脑子一片空白,心里啥也没想,就是那么呆呆的盯着,一动不动。
那张和她小儿子几乎一摸一样的小脸,任谁都会说“这个小东西肯定是三儿的孩儿!”